第二天上午，奶奶正式出殯下葬，埋在了潁河東岸那片自留地裡。地裡的油菜花開了，一地的金黃，像是給奶奶墳前專門種植的，天色陰冷，細雨不自覺地在半空裡飄蕩，仿佛寄托著人的哀思，對奶奶這一生不平凡的回憶。
吃了中午飯，餘傳奇想著爺爺的事，主動找到了爸爸。
“爸爸，我想把爺爺接上，跟我一起到我那邊過，不知道你和媽媽啥意見？”
餘淮海知道傷害了一次傳奇，他也不敢輕易表態了，馬上叫來了田麗麗。
“媽，我想接爺爺到我那裡，和我一起過，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其實，在田麗麗心裡，她早就討厭餘萬金的存在了。雖然，年輕的時候，餘萬金是那樣地支持她和餘淮海在一起，那也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既然他不指望兒子養老，指望著這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孫子，那就隨他去吧，自己也是難得落個清閒。
“好呀，難道你有這份孝心，我同意，你爸也同意，如果他在那裡過得不舒服，你再讓你爸把他接回來。”嘴上這麼說著，內心卻是另一種想法，這時的田麗麗，已經變得連自己恐怕都不認識了，自私和心胸狹窄占據了內心那一點點的善良，她自己卻渾然不知自己的改變。
“你們都同意，我也不同意，傳奇，想把爺爺接走伺候可以，有一點我可要說明白，爺爺是餘派花鼓燈的創始人，也是咱們家的國寶，不能白白讓你占了這個便宜，你說帶走就帶走吧，光想白送給你，對不對，就算爺爺對你好，我們也沒有意見，可是你讓我們餘家養了你那麼多年，這筆賬該咋算，想拍拍屁股溜號，我早就看穿了，今天要想出這個門，估計沒那麼容易吧？”
餘傳奇知道傳智要來個釜底抽薪，隻是沒想到來得那麼快，而且每次的出現，都是以損害自己，把自己說得道貌岸然的形式出現。
“傳智，你想怎麼樣？”
“怎麼樣，你心裡還不明白嗎？給我們家交撫養費，我們餘家養你二十多年，我給你打個折，一年兩萬的話，也得給四十萬吧。”
餘春燕跳了起來，指著餘傳智的鼻子罵。
“傳智，你個沒良心的，自從十幾歲哥哥離開家上藝校，就給我們倆攢錢上學，你吃的用的和身上穿的，哪一個不是哥掏錢買的，現在你居然和哥哥算計他的撫養費，你還是個人嗎？”
“我不管，他該我們錢也是應該的，你以為我們餘家會白養他麼“還有，誰叫他能掙錢呢，他有錢不給我們花，那才叫良心叫沒良心，養他還不如養條狗呢。”
餘淮海不樂意聽了，上去就要教訓餘傳智，卻被田麗麗一把拽住了。
餘傳奇上前冷笑了一聲，指了指傳智的鼻子。
“你說我不如一條狗對吧，要四十萬，不會太少了吧，我想再多給你一點，一百萬，夠不夠？”
“可以啊，你給，現在就給，拿來呀！”餘傳智寸步不讓。
餘傳奇已經臉貼臉地站在了餘傳智跟前，“啪啪”就是兩記耳光，扇得餘傳智眼冒金花。
“你，你敢打我。”
“我不是把你，我打的是畜生，這是替爸媽給你的教訓，讓你數典忘祖。”
“啪啪?”又是三記響亮的耳光。
“這是我和爺爺對你的教訓，還有我欠你那一百萬撫養費的利息。你去公安局告我去吧，你要是不服氣，現在可以起來跟我單挑，我不把你打服，我永遠不是你哥！”
“爸媽，他一個外人，打你們的兒子，你們咋不出手呀！”餘傳智眼見打不過餘傳智趕緊讓爸媽解圍。
餘淮海看著躺在地上的餘傳智，上前補了一腳。
“你還要點臉麼，我們家的臉讓你丟完了，趕緊起來，彆躺在那裡丟人現眼了。”
田麗麗一看，連自己的老公都幫著外人打兒子，護犢之心急促上升。上前去抓餘淮海的臉。
“淮海，你太過分了，彆人打我兒子，你也跟著打，你怎麼那麼狠心呀，他不是親生的嗎？你不要兒子，我還要呢，那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為了生他們兩個，我可是過鬼門關的，死幾死的呀，你要打，連我也一起打吧，打死我們娘倆個算了，也拔掉你的眼中釘、肉中刺好了。”
餘淮海左右閃躲，還是被田麗麗抓破了臉，幾道血印子瞬間呈現。
“媽，你不能這樣再慣著傳智了，這樣他會更加變本加厲的，將來走上了不歸路，你會後悔的。”
餘傳奇也急了，說了媽媽一句。田麗麗更是怒從心裡升。
“傳奇，你目前還沒有資格教訓我，你記得不管到什麼時候，你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操大的，我沒想到，你是這樣報答我的，打我的兒子，哄騙我的女兒，我五十多歲了，還讓你教我怎麼做？這難道就是你的孝順嗎？”
“媽，我錯了，我對不起你，求你原諒我。”看見田麗麗氣成那樣，餘傳奇不敢再說什麼，隻好立即道歉。
“傳奇，你沒有錯，是我的錯，我彆說是把你養大成人，傳智說得對，就是養條狗，也不會對我這樣。你走吧，以後永遠永遠彆再回來了，這個家也不是你的家，我們家的人也不歡迎你。”
田麗麗說出如此般絕情的話，是超乎餘春燕想象的。她覺得媽媽變了，變得連自己都不認得了。
“媽，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麼能對我大哥說不這樣的話，傳智腦子進水，你腦子也渾了麼？”
餘春燕站在媽媽身邊大聲喊叫，她希望能把失聰的媽媽叫醒，不可一錯再錯。
“你個小丫頭子，你懂什麼，你都讓他給哄信了，知道嗎？他不回來咱們家就沒有事，他一進這個門，咱們家就沒安生過！”
“你光知道責怪彆人，你怎麼不說說你兒子傳智，他一天到晚都乾了什麼事？你怎麼不問問，你這麼護著他，會害死他的。”
“我管不了那麼多，誰打我的兒子都不行，我的兒子也輪不到其他人教訓，想光棍也彆在我家裡光棍，到縣城裡建一座金山，我也不稀罕！”
家裡鬨到這一步，餘傳奇的確也沒有辦法待下去了，他上前拉著爺爺的手，將拐棍放在他的右手裡。
“爺，彆急，您慢點，跟著我，咱們走吧。”
“走，走，這就走，這個家裡亂成什麼樣了，我是你一分鐘都不想待了，淮海，我地兒啦，你咋一點用都沒有呢？”
餘淮海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兒大不由爺，家裡亂成這個樣子，他雖有責任又無可奈何，近幾年來有些事情，他總感覺自己有些力不從心，能怎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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