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禦史言官已按捺不住。
巡查禦史陳久德立刻出列,高聲奏道:“陛下,自太祖起就有明令禁止船隻下海,以防倭寇!”
“此乃九代相傳的國策!”
“曆代先帝均嚴守此訓,怎能說開就開!”
“臣反對開海!”
此話一出,兵部尚書翁萬建、兵部侍郎詹榮也紛紛出列上奏。
看著三人,朱厚熜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笑意。
他記得。
反對的三人都是東南的福建人。
曾聯手彈劾朱紈致死。
如今他們反對,他也不覺得奇怪。
但他選擇了無視。
然後,冷冷的開口道:“那要是朕,決心已定呢?”
他的話如同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
奉天門下頓時一片寂靜。
無人能預料到。
朱厚熜這位素日裡被稱作不粘鍋的皇帝。
今日竟要與眾臣撕破臉?
翁萬建額上,登時汗珠細密如雨。
“陛下,祖訓就陳列在禦案之上,曆代先皇可都在天上看著呢!”
聽到這話,站在朱厚熜一旁的陳洪立即站了出來,指著翁萬建幾無思索地斥責道:“放肆!”
“你怎敢如此與聖上說話?!”
“你是活膩了嗎?”
翁萬建脖頸一挺,牙關緊咬,堅毅地說道:“君若蒙羞,臣理應以死謝罪。”
“身為陛下的忠臣,豈能坐視陛下步入歧途!”
“臣願以死明誌!”
隨即一聲悶響。
翁萬建已跪拜在嘉靖之前。
緊接著。
詹榮、陳久德也紛紛跪倒於奉天門下。
陳洪的麵色由震驚轉為鐵青,滿臉寫著不可思議。
他沒想到這些素日裡,對自己唯唯諾諾的大臣,今日怎會有如此大膽。
敢於直抗天子權威。
“你們,你們……”
陳洪話音未落。
朱厚熜便沉聲的阻止道:“陳洪,夠了。”
陳洪聞聲,身不由己地跪倒,滿懷憤慨地說:“陛下,懇請陛下頒下聖旨,奴婢確信這三人肯定與王直私下有往來,奴婢……”
還沒等她說完。
一旁的翁萬建就指著他怒吼道:“陳洪!陛下都沒說話,何時輪到你張狂?”
“莫非你要效仿前朝劉瑾,自立為帝不成?”
翁萬建話音剛落。
陳洪的額頭上立刻滲出了冷汗。
畢竟。
單就這頂帽子。
就足以讓朱厚熜立即下令將他斬首了。
而且朝中無人會為他說情!
“陛下,奴婢,奴婢絕無此心啊!”
朱厚熜完全沒理會他。
而是看向麵前死諫的東南臣子,然後從禦案上緩緩拿起了一本冊子。
“諸位愛卿所說的,是否就是此物?”
翁萬建等人目光上移。
瞬間定格於嘉靖手中緊握的《皇明祖訓》。
“正是!”
朱厚熜微微笑了笑道:“很好!”
話落。
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臉從容的將其扔進了火盆當中。
火焰瞬間如虎般,將其吞噬起來。
也在下一刻。
淡淡的火焰在灼燒下,變為了烈焰。
隨後將這些東南大族所依賴的“祖製”,瞬間化為虛無。
看著麵前的熊熊烈火,陳久德喉嚨不由地顫動了一下。
隨後發出一聲悲痛的哀嚎,淚如雨下。
“陛下!”
“這乃是太祖留下的聖物,您怎能付之一炬啊!”
話音未落。
他便衝向那燃燒的火盆。
但就在他把手伸向火盤火盆之際,陳洪迅速上前,將他攔了下來,怒斥道:“大膽!”
“你們這些奸佞小人,難道與海瑞串通好了,想要蠱惑聖上不成!”
“難道你們就不怕遺臭萬年?”
還沒等陳洪的話說完。
此時身後朱厚熜便看著他們,淡淡說道:
“朕無懼,汝等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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