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書之上短短百餘字,卻道儘了龐冬梅的絕望與哀怨。
她的遭遇雖未直白道出,卻也能從字裡行間窺得一二。
正因如此,雲綾姐妹才會殺意迸發,恨不能當即便尋到尚從義將之千刀萬剮。
連一向少言寡語的燕十七看過之後,也止不住身軀發顫,一口銀牙咬得咯吱作響。
王崇義自然已看過這封血書,他很清楚其中的內容,是以對於雲綾三女的反應早有預料。
饒是如此,麵對此刻三女毫不遮掩的淩冽殺意他仍舊覺著心底發寒,不敢直視三女此刻的神情。
雲綾一聲低喝宣泄怒意,相比之下雲綰則要冷靜許多。
她一手握住雲綾的手掌,微微搖頭示意後者冷靜,一手取過後者手中的血書,再度細細看了起來。
布帛之上字字泣血,她仿佛看到了龐冬梅錯付良人的絕望與對未來的無助。
饒是對諸葛純已經死心,但當尚從義帶回諸葛純的死訊時,龐冬梅仍是心痛的。
然而,真正讓她決心赴死的,卻是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
她無法麵對為欺辱自己的人生兒育女,更無法麵對的是自己竟然內心中升起了一絲順從的念頭。
她要趁著這絲念頭還不足以影響她的時候,從容赴死。
於是,龐冬梅趁著尚從義收拾行裝的空檔以金簪結果了自己的性命。
細細看罷,雲綰也不知龐冬梅最後到底是否放下了諸葛純,否則怎會用諸葛純所送的金簪為生命劃上句號。
哀歎一聲,她放下血書,眼中再次升騰起怒意。
雲綾此刻已經冷靜下來,雲綰細細查看血書之時,她也看了過去。
雲綰關注到的或許是龐冬梅的遭遇,但雲綾卻敏銳察覺出了血書中透露出的信息,尚從義在收拾行裝。
“王校尉,立即灑出人手,封鎖進出綿州的要道,尚從義想跑!”雲綾低喝出聲。
“是!”王崇義心中一凜,不敢耽擱,當即領著親兵匆匆離去。
雲綰聞言,輕聲問道“小六,你如何得知的?”
雲綾伸手在血書上一指,正是龐冬梅趁尚從義收拾行裝自戕的那段文字。
見此,雲綰不由歎道“還是你心細,我卻未曾想到這茬。”
雲綾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大師姐謬讚哩,我也不過是身在其位,是以思慮多些罷了。”
說罷,她最後看了一眼龐冬梅的屍首,輕輕扯上白布遮掩其麵容,而後問道“如今諸葛純、龐冬梅皆死,大師姐有何打算?”
聞言,雲綰略一思索,旋即回道“畢竟是諸葛家之人,若是可以,明日一早我想先將他們帶回天機門,至於龐家那裡······”
雲綰遲疑片刻,雲綾當即說道“此間事了,我欲往成都一行,龐仲明那兒便由我去通知吧。”
雲綰微微頷首,同意了雲綾的提議。
當下三女便退出了此地,正見外頭玉麟衛們匆忙出發的身影。
見此,雲綾垂眸片刻,瞧見王崇義過來,當即說道“王校尉,發現龐冬梅屍首的小河溝離著飄香院幾何?”
聞言,王崇義心中默算一陣,抱拳回道“那小河溝連通飄香院後院,說不得屍首便是從飄香院順流漂下的。”
“好!除卻封鎖道路的人手,此間還有多少人手可以動用?”雲綾點頭問道。
王崇義當即有些為難,表示此刻隻有他的親兵尚可動用,不過人數隻有十人。
雲綾沉默片刻,旋即看向雲綰,問道“大師姐,天機門在綿州可有人手?”
聞言,雲綰微微頷首,說道“綿州靠近天機穀,自然是有人手的,小六這是要作甚?”
雲綾冷笑出聲,旋即神色一正,沉聲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抄了飄香院!”
話音剛落,雲綰、王崇義齊齊一愣,皆是不明所以。
見此,雲綾不免解釋了一番。
其一,探子回報說尚從義近來時常出入飄香院,而最近一次進入飄香院後便失了蹤跡;
其二,龐冬梅的屍首是在連通飄香院的小河溝中發現的,聯係上血書中的內容,其之前未必就不是被囚禁在飄香院內;
其三,尚從義敢在飄香院藏人,那麼飄香院背後的東家說不得與尚從義有何關係。
是以,如今尚從義去向不明,若能通過查抄飄香院逼出背後的東家,未必不能通過他查出尚從義的行蹤。
待雲綾說完,雲綰眉頭微皺,遲疑道“青樓雖藏汙納垢,卻也是朝廷許可的營生。你這般無緣無故查抄,隻怕會惹來非議。”
聞言,雲綾搖頭,正欲說話,卻見王崇義欲言又止,當即說道“王校尉可是也有話說?”
王崇義麵上一喜,當即抱拳回道“在下以為姑娘此議極好!至於諸葛夫人擔心之事倒是無妨,龐氏乃是諸葛家媳婦,如今橫死,那小河溝所過之處皆有嫌疑,玉麟衛上門查案乃是正當之舉,無人敢於非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