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雲綾一整天都呆在遼東皮貨店不曾出門。
期間,尤三來稟報說信已連夜送出,最多兩日便可送到。
聞言,雲綾並未說什麼,隻在心中默默盤算了一番行程,便打發了尤三去盯著成都內外的動靜。
入夜後,雲綾換上一身夜行衣翻出了住處,取道直往大都督府而去。
沿途不時有巡夜兵卒,都被她一一避過,倒也不曾驚動任何人。
尋了處隱蔽角落,她腳下一點便掠過了高高的院牆,落地一看,卻是到了大都督府後花園。
此前便看過大都督府的地形圖,元道濟居住的小樓就在後花園不遠處,雲綾即便不挪地方也能隱隱望見光亮。
她沿著陰影一路前行,或許因為已是後院的緣故,沿路並未遇上巡夜之人,輕鬆便讓她摸到了元道濟房前。
側耳傾聽一番,房中除了兩道呼吸聲,並無旁的人在。
一道若有若無,卻並非修為深厚那種綿長而有力的呼吸,想必就是元道濟了,看來身體情況堪憂啊。
另一道則沉穩有力,現下節奏舒緩有序,或許是守夜之人。
念及此,雲綾並未大喇喇推門而入,而是以真氣輕輕撬動門閂,悄無聲息地進了房間。
繞過一道屏風,透過燭光她看見床上躺著一個形容枯槁的老者,麵色暗沉,眉頭緊皺,似是在忍受著什麼痛苦一般。
窗前還趴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此刻已經熟睡,並未察覺房中多了一人。
見此,雲綾暗暗舒了口氣,一個少年郎她倒是不虞對方鬨出什麼幺蛾子來。
保險起見,她還是抬起劍指在少年郎身上點了幾下,這幾下足可教後者安穩睡到天明了。
隨即,她又將少年郎抱到一旁的軟榻上安置,免得其醒來後渾身酸痛。
不過這番動靜卻驚醒了元道濟,隻見他竭力睜開渾濁的雙眼,有氣無力地喝道“你是何人?”
聞得元道濟出聲,雲綾秀眉微蹙,隻因這聲音沙啞而無力,說是氣若遊絲也不為過。
為免元道濟呼救,雲綾緩緩站直身子,又將鳳鳴劍往軟榻旁一放,這才緩緩轉過身,以示自己並無敵意。
這番舉動的確暫時安撫住了元道濟,後者並未立即鬨出大動靜來,而是定定地盯著雲綾轉動的身形,皺眉思索著什麼。
待雲綾麵向元道濟後,她伸手拉下臉上的黑巾,輕聲說道“元大都督莫慌,晚輩乃是梁州都尉公孫雲綾。”
元道濟見來者是個絕美的女子,先是一愣,隨即聽清雲綾的話語,頓時安心不少。
公孫雲綾,這個名字最近幾個月他可沒少聽聞。
遼東公孫氏出身,三年前演武大會一舉奪魁,乾州一戰又建立首功,更是在江湖上闖出了“玉女神劍”這等名號。
在京中的好友也曾來信說,公孫雲綾或許就是遼東公孫氏選定的繼承人,未來的玉麟衛大將軍。
隻是,這樣的人物,為何深夜悄悄摸摸地來到他的房中?
心中快速過了一遍這些信息,元道濟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爾為梁州都尉,緣何來我府上?”
聞言,雲綾心知對方並未完全相信她的身份,當即自懷中取出一塊通體漆黑的令牌亮了出來。
她所持的令牌乃是公孫家家主令牌,這些年走哪兒她都帶著。
她的身份腰牌給了尤三送去藥王穀,官印又不便隨身攜帶,此刻也隻能以家主令牌表明身份了。
奈何元道濟身體虛弱,隔著數步距離哪裡看的清楚。
雲綾注意到這等情況,輕聲說道“這令牌可證明晚輩的身份,晚輩予大都督送到近前可好?”
元道濟看了雲綾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見此,雲綾取過燭台緩步走到床前,將令牌遞到元道濟眼前由他查看。
元道濟為官半生,又為封疆大吏,自是見識不凡,遼東公孫氏的家主令牌他自然認得。
查驗無誤後,他不禁心中感歎眼前這看著乖巧的姑娘竟當真是遼東公孫氏年輕一代的話事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待雲綾收好令牌,元道濟才艱難開口問道“公孫都尉不在梁州,為何深夜來訪?”
聞言,雲綾捋了捋思緒,這才將近來成都內外發生的事件一一道出。
說話間,她仔細留意著元道濟的反應,並未發現任何異常,看來這位大都督是什麼也不知道的。
由此也可想見,康君買對於大都督府上下的控製到了何等程度,堂堂大都督對於外界發生的事竟然毫不知情。
此時,元道濟內心是震驚的,雲綾能想到的他又如何會想不到。
為官半生的他當即便察覺出康君買的野心,也發覺自己如今已經身處險境,說不得何時便會暴斃而亡。
“公孫都尉如今有多少力量?”
元道濟並未問其他,單問雲綾有多少力量,隻因他已預料到成都必有一場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