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之的講述極為細致,就連他與杜二狗的每一句對話都不曾落下。
雲綾聽罷,微微頷首,問道“他沒問為什麼?”
“不曾問過。”莫言之回道“似這等買賣,素來隻問錢財,不問其他。”
雲綾頷首,隻覺此前許是想得複雜了,隨即便吩咐莫言之下去歇息,又囑咐道“這幾日你還留在燕國公府,不必過來這邊,以免節外生枝。”
莫言之應了一聲,這才退出房間,避過旁人往燕國公府而去。
與此同時,皇宮承明殿,天佑帝看著張英送來的消息,神情在燭火映照之下教人瞧不真切。
他隨手將寫有消息的紙條湊到燭台前點燃,淡淡道“好個丫頭,才多大會兒功夫,就盯上了地下城。”
張英此時並未隱藏身形,恭敬地侍立在天佑帝身後,出聲道“陛下,此女以身入局,也不知所圖為何,老奴該如何應對?”
聞言,天佑帝隨手搓去指尖沾染的煙灰,笑道“她想要張泉,你給她個張泉便是。”
“這······”張英麵露為難,道“陛下,張泉可是您安置在地下城的釘子,一身修為頗為難得,就這麼舍棄了豈非可惜?”
天佑帝眼尾瞥向張英,幽幽道“她見過張泉嗎?”
聞言,張英頓時悟了,當即恭聲道“老奴愚鈍,這便去安排!”
天佑帝叫住正欲退下的張英,又吩咐道“安排得仔細些,那丫頭聰慧著呢,彆教她瞧出破綻來。”
“是!”張英應了一聲,身形緩緩沒入陰影當中。
張英退下之後,天佑帝又取過禦案上的一本書冊翻看起來。
書冊不厚,裝訂也極為普通,一眼看去隻會被當作尋常的書籍而已。
然而,其中記述的卻是地下城所發生的點點滴滴,若被地下城的人瞧見,隻怕要被驚出一身冷汗來。
在書冊最新一頁中,赫然就是雲綾在地下城的行動,去過哪裡,見過什麼人,儘數記錄在冊。
天佑帝看了許久,方才收起書冊,喃喃道“朕讓她清查皇宮,她不直接去查陳進之,往地下城去做什麼?還這麼大費周章地圖謀張泉,又是為何?”
良久,天佑帝突然輕笑一聲,搖了搖頭,起身轉回後殿去了。
不多時,後殿中便響起了一陣靡靡之音,若然教人聽去,怕是隻會麵紅耳赤避之唯恐不及。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便是兩日過去。
這兩日,公孫安世已秘密調集了一萬玉麟衛入城,就分散在長安各處。
此舉極為隱秘,朝中上下竟無一人知曉,除了天佑帝。
當然,公孫安世也沒想著隱瞞天佑帝,他一直在等著天佑帝找他問責。
然而,天佑帝卻始終沒有任何動作,好似全然不知一般。
為此,公孫安世擔憂不已,不得不單獨去見了天佑帝。
豈料,天佑帝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便將公孫安世打發了。
公孫安世還未回過神來,便接到了父親公孫弘抵達長安的消息,急急忙忙趕回了燕國公府。
聽完他的敘述,一臉風塵的公孫弘沉吟不語,良久方才說道“妮子此番行事雖有蹊蹺,但如三屍腦神丹這等陰毒之物確需嚴查。也罷,老夫這就親自去看看那妮子,你且做好自己的事吧。”
當日,公孫弘便悄悄找上了雲綾,祖孫二人就在雲綾房中密議了一夜,直到天明時分方才散去。
在此期間,便是貼身照顧雲綾的燕十七也不知公孫弘曾來過。
今日已是三日之期的最後一日,雲綾一直緊繃著神經,呆在彆院中哪裡也沒去。
親衛們照常操練,照常換班,一切看起來似乎與平日無異。
然而,若是仔細觀察,還是能瞧出一絲異樣來,那便是來來去去操練、換班的都是同一批人。
直到入夜,仍舊無事發生。
雲綾坐在房中眉頭緊鎖,暗道莫非哪裡出了岔子,被張泉發覺了,這才至今沒有現身。
燕十七緊跟在雲綾身邊,見此正欲出言安慰幾句,卻見雲綾陡然挺直了腰板,食指豎在唇邊,示意她莫要說話。
無他,雲綾收到了玲瓏的示警,有人潛入了彆院,修為不在雲綾之下。
雲綾心中一喜,當即取過一旁的鳳鳴劍,抬眼看向燕十七。
燕十七會意,微微頷首,默默退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觀望著,卻不見人影。
院子裡漆黑一片,就連月光也被烏雲遮擋,說是伸手不見五指也毫不為過。
她卻不理這些,兀自將手攏在嘴邊,旋即一聲貓叫響起,輕輕柔柔,惟妙惟肖,教人分不出真假來。
這聲貓叫雖輕,卻教躲藏在暗處的燕十六等人心神一震,齊齊收斂了氣息,靜待獵物上門。
不多時,一道黑影躍過院牆,又以極快的速度上了房頂,腳下無聲,直往正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