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自己慢慢坐起身來,原以為大公子會就這般袖手旁觀,卻沒想到他竟伸出手來,攙了她一下。
她眼神有些躲閃,待靠穩了身子才道:“奴婢雖沒讀過多少書,但卻知道與虎謀皮下場不可能好,若是奴婢真打算聽了夫人的安排,就不會同您來說這些了。”
陸從袛側眸瞧她,分明她小臉都是白的,聲音也仍就是小聲裡透著怯懦,但他卻仍舊能看出她骨子裡待著的倔強。
好似隻要他能看得出來般,她絕不似外表這般柔弱可欺,她心裡有自己的成算。
但是在他看來,文盈究竟是女子,多少都帶著些婦人之仁,如若不然,怎會因文憐的死便被嚇成這樣?
相伴多年的死對頭得了這麼個下場,合該樂出聲才是。
“心思牽掛有限,為這無謂的人事來分神,反倒是給你自己折磨成這副模樣,我倒是不知你什麼時候要修普度眾生的緣法了。”
文盈聽得出來他話中的意思,隻淡淡搖頭:“奴婢並非是可憐她,隻是看見她,就好像能看見奴婢自己一樣。”
陸從袛眉心一擰:“這是什麼話。”
她莫不是覺得,他護不住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到底是看在文盈如今身子弱的情況,沒同她一般見識,反而難得柔聲來勸她,也是對她承。
“你同文憐不同,她是被陸瓔帶走的,世子待她也不過是一時興起罷了,更是知道陸瓔因有孕而心中沒底,這才故意偏寵陸家推出來的奴婢,也是要安陸家的心,但文盈,你不一樣——”
陸從袛稍稍抬頭,語調卻是傲慢之中透著些許霸道:“你是我親自選出來的人,我定然也不會允許旁人隨意來處置你,更不要說區區張氏。”
文盈聽他這般直白的話,心上竟是沒控製不住漏跳了一拍。
他如今身上還殘留些少年將軍的意氣,更有高官在身的底氣與狂傲,他說的勢在必得,又暗示著一切都在他股掌之間,確實稍稍撫平文盈心中的那些焦躁難安。
但同樣的,也叫她控製不住把自己的目光落在大公子身上,引得她心中悸動,控製不住紅了麵頰。
隻是理智尚在,她還記得,大公子曾說過,她對他來說,隻是睡著習慣罷了。
即便沒有她,也會有旁人,無論大公子身邊的女子是誰,都會被他這般護在羽翼之下。
意識見見回籠,叫文盈深深吸了一口氣:“大公子待奴婢的好,奴婢心裡都知道,隻是滄海桑田,未來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
這話聽在陸從袛耳朵裡,便是成了文盈不信他。
他覺得好笑,又是覺得自己在文盈心中的形象委實不怎麼不怎麼樣,他無奈偏頭看她:“那你說,如何能讓你安心?”
文盈沒說話,隻是順著自己方才的思緒想了想,半晌終是開了口。
“文憐是陸府的奴婢,本就身不由己,照您所說,她想來也是被世子的假寵迷昏了頭,這才叫大姑娘容不下去,公子待奴婢太好了,奴婢怕有一日,自己也會失了本心,為了您給的寵愛去做了錯事。”
陸從袛隱隱預感文盈將要說夏五的事,他還在想,如何才能消除文盈對夏五的偏見。
這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同張氏和陸瓔母女兩個一般。
但下一瞬,文盈卻道:“公子,您之前許諾奴婢的房產田契呢?”
陸從袛一怔,沒想到她會開口來問這個。
“已經購置好了,重新換了信得過的掌櫃,在過些許時日人心歸攏,便給你。”
文盈伸出被子外的手略顯緊張地捏了捏,她視線有些飄忽:“那,奴婢的身契呢?”
陸從袛沒聽出她話中深意,隻是自然回道:“我這幾日挑田產鋪子時,隻各挑到一家好的,待年後再給你置辦些,既要落在你名下,自然要你的身契。”
文盈心中暗暗送了一口氣。
原本她還有些不安,以為是自己哪裡惹怒了大公子,亦或者自己的打算被大公子察覺,這才將身契收了回去,原來竟隻是為了日後給她置辦東西方便些。
如此這般,倒是不好立即往回討要。
畢竟要田產鋪子的是她,如今聽到他說要多置辦些,合該高興才是,哪裡有著急把身契要回來的道理?
她怕大公子起了疑心,便沒在繼續就著這個事說下去,隻是點點頭:“還是公子想的周到。”
陸從袛覺得,自己之前這般舉動,正好在如今證明了他護她之心,心中舒坦,便勾起了唇角。
瞧著文盈低垂著頭的模樣,倒是生了些憐愛之心,伸手扣住了她疊握在一起的手。
他語氣和緩,帶著叫人聽了便能心下安寧的語調:“日後張氏那邊,你想去便去,不想去便不去,不必太過在意,有我在,她明麵上不敢對你做什麼,至於暗地裡的手腳,也要她有這個本事才是。”
他在安撫她:“你見了她,也不必卑躬屈膝,我不攔你去見她,便是想練一練你。”
文盈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夫人叫她過去的時候大公子不攔著,隻是因為心中不在意她的去留。
下一瞬,陸從袛開了口:“我知你在張氏麵前伏低做小慣了,日後分了家,你難道還要繼續這般?”
他之間摩挲著她的手背:“文盈,你合該知道我的良苦用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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