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佩似是終於回了神般,逐漸將麵前的文盈裝在眼裡,她隻覺得眼眶鼻腔都跟著泛酸,但卻隻咽了咽喉嚨,將文盈捧著自己麵頰的手給拉了下來。
“不會的,我不會有事。”阿佩的手攥的緊了緊,回頭看向陸從袛,“公子,奴婢先同姑娘回去了。”
陸從袛視線落在文盈身上:“去罷。”
文盈得了準話,一把攙住阿佩的胳膊,拉著她往回走。
天色逐漸陰沉了下來,白日裡豔陽高照下帶來的悶熱也有了原因,這場雨來的很急很快,文盈陪著阿佩在屋中坐著,便隻瞧見阿佩望著窗外的雨發呆。
阿佩的狀態實在是不對,平日裡阿佩總不喜歡做矯情的事,比如賞花賞景、品茗作詩,她總說這些都透著奢靡和酸腐氣。
可今日她卻看著這雨幕出神良久,即便是文盈將飯菜放在她麵前,她隻是淡淡道一句:“你先去吃罷,倒是操心起我來了。”
文盈知道,這是她彆扭的不要讓自己擔心她。
文盈便自己好好吃完飯,在去阿佩身邊陪著她。
外麵的雨聲淅淅瀝瀝,但好在風不大,隻是有微微水氣撲在她們臉上。
“下過這場雨,也不知明日是會更熱,還是會涼快些。”
文盈拉上阿佩的手,笑著同她道:“明日若是天氣好,我去求杜媽媽和墨七瞧瞧待咱出去可好?到時候咱們可以去放風箏。”
阿佩停頓了半晌,終於眨眨眼,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她轉過頭,麵上神色明顯比方才好很多了:“你這細胳膊細腿的,放過風箏嗎?”
文盈眼底閃過意思亮光:“我不會,那你教我嘛。”
她輕輕搖晃著阿佩:“或者不放風箏也好,做什麼都好,你想做什麼我都陪你去。”
阿佩深深看著文盈,眼底閃過一絲動容,而後將頭回轉過去,望向窗外。
“你知道的,我之前的家是被抄了,我記得那時候也是個下雨天,跟今日的差很多,我當時被扣住了手腳,跟著差役頂著雨走了好遠的路,才終於走到能落腳的牙行。”
說著,她頓了頓,笑著道:“嘖,如今跟你說我才發現,你說那些差役一個月工錢能有多少呀?乾這抄家的事,還要冒雨押送我們這些又是哭又是鬨的家仆。”
文盈眼底難免露出悲憫的神色來,她也勾唇:“掙的多不多的,想來平日裡也是要吃回扣的。”
阿佩挑挑眉:“說的也是,但凡跟官字沾邊的,都有的是油水能撈。”
她稍稍晃動了一下有些酸的脖子,一隻手撐住下巴:“你隻曉的罷,我之前的主顧人家,便是因為貪墨被抄家,但我知道,家主絕對不可能貪墨的,他本就是貧民出身,幸而娶了位讀書人家的姑娘,這才一步步考上功名做了官,雖然後麵他負了原配,但論為百姓,他絕不藏半分私心。”
她伸手去接外麵的雨水:“他很是得民心,我還記得在抄家之前,他好像就再說當地百姓除了要交賦稅外,還得去叫一份人頭稅,我想,他應當是查到了什麼事,這才被扣上了貪墨的帽子。”
說到這,阿佩笑了笑:“當初我庶妹——”
她輕輕咳了兩聲,似是被雨水給嗆到了:“我家姑娘是嫡出,因為家主納妾辜負了夫人,便瞧不上姨娘和庶二姑娘,平日裡總是作對,是非對錯都要論個高低,當時鄰家官員的嫡子有意與我家結親,我家姑娘同二姑娘鬥的不可開交,恨不得要對方死才好,可抄家那天,還是二姑娘給我家姑娘讓了一條生路。”
阿佩聲音哽咽,淚已經控製不住如泉湧:“她說,都是爹爹教出來的女兒,她可不比什麼嫡女差,為了不叫家族蒙冤,她願意將生的機會讓給嫡姐,叫她去申冤、去求助,她讓我家姑娘認輸,因為即便是比起為家族犧牲、比起誰更將生死置之度外,她也是更厲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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