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盈尋出些筆墨來,那位新媳婦既會讀書,那定然是認識字的。
她在信奉上先是落了大公子的名頭,而後內裡以自己的口吻書寫,先是將這件往事的前因後果交代明白,而後說明來信的意思,最後在單獨用一個黑色布包,將她準備的金器都裝起來。
一切準備好了,文盈便縮在娘親身邊,看著她坐針線活。
娘親的針線是一等一的好,但她的針線卻隻是學到了九牛一毛,當初在張氏身邊伺候的時候,還被數落過,說她未曾學到娘親的半點長處。
原本娘親也是有意煉她的繡工,畢竟打定的主意是等她日後成親了,要自己繡嫁衣,可如今做了妾,嫁衣是用不上了,能用到繡工的地方,便是給夫君和未來的孩子做衣裳鞋襪。
南鏡拉著女兒的手細細看著,雖則女兒伺候人這麼多年,但一雙手也算不得多難看,更不要說這將近一年一來的仔細養著,除非指頭上薄薄的繭子外,其他地方都很是白嫩。
“你的手生的好,一看就不是做粗活的。”
文盈伸出右手來:“粗活是沒做什麼,但細致活也是做了不少的,我這手上都生了薄繭了,也不知日後是會消下去,還是會越來越厚。”
南鏡撫了撫女兒的手,笑著道:“這個繭好,讀書人這裡都是要生繭的。”
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突然問:“你現在的避子湯,還吃著嗎?”
其實被娘親問這種事,文盈的第一反應是羞,避子湯便是同床笫事是掛鉤的。
她咬了咬唇,不好意思去看娘親麵上神情:“已經停了。”
“那你月事可還準?”
文盈大抵明白了娘親是在問什麼,也沒隱瞞,將自己難有孕的事說了出來。
南鏡垂下眸子來,手都僵硬了一瞬,稍稍緩和一下才繼續繡著帕子。
“唉,我一生未曾做過什麼惡事,怎得偏偏叫你患了這麼個病。”
文盈枕靠在娘親的肩上蹭了蹭:“怎得突然說這種話,這哪裡能有你的過錯,子嗣靠緣,本就是強求不來,若真能隨意,我早就有弟弟妹妹了。”
南鏡捋了捋針尖:“叫你生下來就伺候人,這算什麼好事?生你一個我本就後悔,哪裡能生一堆出來,白白來這人世間受苦,”
這倒是叫文盈不知該如何回,隻是挽著娘親的胳膊,不再提什麼孩子的事。
其實南鏡的念頭轉換的也快,在其位謀其事,當時不想做什麼姨娘侍妾,那孩子便是萬萬不能有,可今時不同往日,若是連個孩子都沒有,日後日子可怎麼熬?
若是陸大郎日後不娶正妻,那文盈便是斷了他這一支的血脈,要是過繼旁人家的子侄,記在她名下是庶子不說,就是連人選都沒得選。
陸大郎將陸家的人得罪個乾淨,母家又沒了人口,誰家能願意將孩子過給他?
若是從孤慈院領一個回來,那可就更要惹人笑話。
思及此,南鏡便更愁了起來,又是重重歎了一口氣。
文盈哄了一會兒,也未曾能叫娘親寬心,知道日暮西沉,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是我。”
爹爹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文盈忙起身親自去開門。
陳達當真被唬了一跳,肩上挑著的簍子也掉落在地上:“盈兒回來了,這、這爹爹今日什麼都沒準備。”
他笑的合不攏嘴,甚至有些手足無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