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行潤沒想到她能做到這一步,怔怔看著她半響回不過來神。
他並非沒有遇到過文盈這種女子,若是以前,他隻會道一句蠢貨,任由其自生自滅,自己沉浸在付出幻想之中,畢竟女子一但為了男子舍了自己,便似罩上了金鐘罩,旁人就是勸說千八百遍也是改不得她的心意。
可如今這份都屬於女子無畏付出的事情,全然懟在了他兄弟的身上,叫他又是覺得欣慰,又是難得生出不忍來。
“你……可想好了?”賀行潤猶猶豫豫開口,“且先不說此事你能不能說成,若是杜家有意撇清關係,你去了受一頓奚落都是輕的,更何況若是你說成了,你就甘願侍奉他的正妻?”
文盈垂下了眼眸,眼底的情緒叫賀行潤看不透。
片刻,她似在心裡做足了決定,堅定道:“隻要我能去嘗試的,我便都想去試上一試,說不準就能成呢?對於大公子來說,也不過是娶一門妻的事,至於妾……妾倒是沒什麼,一切以大局為重嘛。”
文盈想,她如今不能有子嗣,同杜媽媽之前的三年之約還在呢,等三年過去,她還未曾有孩子,也是要為大公子納妾的,既然早晚要如此,娶高門妻,既能解現在燃眉之急,又不至於叫大公子後繼無人,正好是兩全其美的事。
且之前聽朱姑娘的語氣,杜姑娘決定出嫁之前也得是提前考量過這些的,到時候她將自己這番打算明說,買賣攤開在明麵上,也算不得她欺騙。
等著這事過了去,她倒是可以同杜姑娘求個恩典放她歸家去,當家主母放妾歸家,也應當是樂見其成的。
她扯了個笑來,儘可能叫自己的姿態輕鬆些:“這些事終歸是上天注定的,妾一個人也無力抗衡,若是妾同大公子的緣分當真隻有這短短兩載,妾也不能強求,誰說各自安好算不得好呢?”
賀行潤這是聽明白了文盈的意思,雖則覺得若是從袛能越過這一劫,回頭卻發覺失了文盈,說不準受了這打擊後如何,但又覺得對比起等從袛娶了妻,三人掙紮在一起的苦痛,早些各歸各位,最起碼日後還能回憶起從前的好來。
他心裡已經有了傾向,但還是不能將話應死了去:“這件事還是得先問過從袛才能做決定,他這人性子烈的很,若是知道咱們兩個這麼悄無聲息地將他賣給了杜家,說不準要鬨多大的脾氣呢。”
他這個做兄弟的倒是沒什麼,頂多是挨個三年五載的冷落與白眼,可文盈這個做妾室的可說不準要怎麼被懲戒。
他即便是不覺得從袛能似青樓裡耍錢的男人般,千奇百怪地會些折磨女子的手段,但畢竟都是男人,男女之間的懲戒與處罰,不就那點事?他才不信從袛會真的將文盈弄的多皮開肉綻。
文盈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也是實實在在覺得他這話說的在理:“那就辛苦郎君了,勸著些大公子儘快點頭。”
這邊商議出對策,賀行潤便不再多留,囑咐著留在府中的幾個暗衛好好護著文盈,便趕忙離了去,想辦法往大理寺送信去。
人一走,文盈心裡空落落的,她做事想求圓滿,到頭來卻隻是她的瞻前顧後。
她又並非是對大公子無情,哪裡能像說的這般輕鬆,說舍棄便舍棄,隻是她自小到大能在手中握住的東西本就不多,有些東西她搶不到也護不住,便隻能暗暗告訴自己,儘力就好,沒了誰她都照樣活。
文盈回去看見杜媽媽的時候,麵上的笑容開懷了很多,杜媽媽瞧見了還滿臉希冀地問她:“可是有了什麼好消息?”
文盈想了想,也算不得好消息,畢竟她將杜家勸說鬆動的把握也算不得多,怕杜媽媽失望,她便沒有提前說明,隻說了些賀郎君的事。
“大公子那邊還不能進去看看,但賀郎君有門路遞過去幾句話,且先等等看是陛下那邊的意思是什麼。”
杜媽媽點點頭,忙道好幾聲是。
文盈一閒下來,心裡便免不得有些不舒服,許是緊張又許是失落,反正諸多心緒揉雜在一起,叫她自己也難以分辨。
她隻能為自己找些事來做,當天晚上便將府內上上下下整頓起來,往壞了想,若是真出了什麼事,下人一亂,便會在本就慌亂的時候給主子多加一道坎,往好處想,若是大公子回來了,或者新主母進門了,一看府上的下人這般沒規矩,既是丟了大公子的人,又好似她這段時間管家的努力全然白費。
文盈又是立規矩,又是恩威並施的殺雞儆猴,終是將府裡的人都整頓得老實了下來,當晚天色黑沉了個徹底才睡下,第二日渾渾噩噩還未曾睜眼,便聽丫鬟來報,言二公子要來見她。
文盈心中陡然升起戒備,實在想不到二公子來是為了什麼,大公子如今還在大理寺之中,難道她對二公子來說還有什麼利用的必要,能翻騰出什麼風浪?
她叫人將二公子請到偏廳,又將自己拾掇的得體些,這才壓著不願去見了人。
“妾起的遲了些,還請二公子莫要介懷。”
文盈語氣淡淡的,並不想給什麼好臉色,一來二公子與大公子並非一條心,二來則是覺得他玩弄女子真心,當真瞧見了他便覺得惡心。
陸從璟用心整理了衣著,心裡想著長姐的話,也在猜測文盈是不是對自己還有些情分。
隻是今日文盈略有些怠慢了他,叫他有些不悅。
“不妨事,想來姨娘也是思慮大哥的緊。”他幽幽道,“原以為姨娘會徹夜難眠,到時沒想到睡的這般香甜,若是大哥知曉,也省得擔心姨娘在家中掛懷。”
對著父母長姐,他需守著孝道,麵對帝後,他需得守著臣子的規矩。
但對著文盈,他覺得她沒資格怠慢他。
更何況他這段時間受的夾板氣已經不少,即便是他不承認,但他心底深處,也是在挑揀著好欺負的人撒撒氣的。
文盈見到二公子本也心情不好,彼時聽他這般說,麵色也冷了下來。
“二公子來此,是為了奚落妾的?”
她擺出少有的淩厲架勢來:“妾還喚您一聲二公子,甚至願意將那日的事放下,想聽聽看您要同妾說什麼,也不過是因著兒時二公子待妾的那些情分,可若是二公子隻為逞口舌之快,就休要怪妾不將情麵。”
“來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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