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漁的念頭很簡單,一開始從旁人口中聽說文盈,心裡便去猜想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既同自己丈夫差點成親,還能叫那見過大世麵的陸大人瞧中,竟是不管不顧都要將她留在身邊。
後來見到人了,確實比自己想象之中還要溫柔貌美,將她有理有據的討厭都顯得那麼不儘人意。
可現下不一樣了,這個高門的姨娘落了難,將她們的距離一下就拉進了起來,不再那麼遙遠,叫她拍馬都攆不上。
距離近了,自然而然也叫她生了些憐憫的心思,故而她得知陸大人出事後主動同丈夫說,若是可以,一定要拉這個妹妹一把,不能叫她被陸大人連累了去,畢竟誰不喜歡做出手幫忙的善人呢?就像當初文盈要幫他們家,給他們金器一般,這下輪到她了。
親朋鄰裡都是如此,怕你過的不如意,卻又怕你過的太如意。
文盈被她拉著向前踉蹌了幾步,才將她的手推開:“不必了嫂嫂,我這邊還有事,要先回去了,改日若是有時間再去你家做客罷。”
生了善心發不出去,就會變成小小的執念來,李珠漁嘖了一聲:“你是不是還記恨我之前對你態度不好?但你信我,我這才是真心實意要幫的,那陸府你回去做什麼?若是被陸大人連累了了可怎麼辦?咱們這平頭百姓不像那些高官名流,隨便動動手指便捏死了。”
文盈站定了身子,不再能被她拉動半分,正色道:“話不是這般說的,公子待我不薄,他若是真死了,我不會留在他身邊同他一同去了,可他還活著,隻要他有一口氣在,我就不能各自飛去,如若不然豈不是太薄情寡義了些?”
李珠漁被說的一噎,支吾道:“知恩圖報是好使,但是也不能——”
“嫂嫂不必再說了,今日嫂嫂雪中送炭的心我也記下了,也多謝你幫我瞞著爹娘,雖則這事也瞞不得多久,但叫爹娘多安心過一天也是一天,我不在的日子還請嫂嫂多看顧我爹娘。”
瞧著文盈心意已決,外加上她的所托,李珠漁想要助人的心思也被熨貼,便輕輕拍了拍胸口:“且放心罷,有我在呢。”
文盈扯了扯唇角,勾起一個笑來,鄭重對她施了個禮,向她道謝。
這對李珠漁十分受用,她當即笑開了,伸手虛扶她:“你瞧你,咱們平頭百姓的,講究這些虛禮做什麼,你既然還有事那邊快些走罷。”
她反倒是推著文盈上馬車,催促她快些走。
文盈同她簡單告彆,也不曾多停留,轉身就上了馬車。
墨七與車夫坐在外麵,隻有阿佩同文盈坐在一起,她悄悄掀起車簾朝外看,麵上狐疑:“真是奇怪,她怎得突然同你示好起來?”
文盈卻沒心思去想那些,她麵色逐漸凝重起來:“她說大公子的事都傳到集市上去了,這覺得這有些不尋常,沒準是有人故意為之。”
阿佩回轉過身來,也稍稍順著李珠漁的話細品了一番。
“是啊,尋常百姓哪裡有功夫去聽這種事,即便是真聽到了,也不過是聽個樂子,也不值得到處去口口相傳,畢竟這還是朝廷官員的事,弄不好真得要給關個文字獄呢。”
文盈心裡更擔心了,原本打算順路回去的時候去地裡看看正做農活的爹爹,要不平常歸家時總瞧不見他,可現下看來是沒時間了,她需得快些回去告訴賀郎君才是。
賀郎君的暗衛應當還在她身邊,隻是如今晴天白日的也不好現身,她隻能是順著馬車回了京都去,先去賀郎君的首飾鋪子尋他。
當初他們第一次見麵時,賀郎君便許諾要給她帶自家鋪子裡的首飾頭麵,隻是後來被大公子攔了下來,明麵上是掀起,但後來他們在床榻上,大公子在她耳邊說,他其實是不喜歡她收彆的男子的東西,即便是他好友的也不成。
當時文盈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話,覺得這話不應當是從大公子口中說出來了,畢竟依她看來,人家賀郎君同她沒有半分交情,送什麼東西不還是看在他陸從袛的麵子上?與其說是送給她的,不如說是送給他陸從袛的。
隻是大公子半點都聽不進去,隻顧著掐著她的腰身來咬耳朵:“哪裡有那麼多人情世故,我不管他送這東西是人情也好、客氣也罷,左右我不許,明日我叫人去挑更好得送你。”
回了京都,文盈站咋賀郎君的首飾鋪子前,心裡酸酸脹脹的,難受得緊。
她進去喚掌櫃的給賀郎君遞消息過去,約莫等了半個時辰,這才將賀郎君等回來。
賀行潤原本還糾結著文盈回來如何同她說杜家的事,還想著趁著她回家的時候再好好想一想,也說不準能想到什麼旁的辦法。
隻是文盈回來的太快了,甚至還是一回來就來尋他,這叫他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一進文盈暫待的屋子,便有些不敢看她。
“賀郎君,今日妾身回了家中,聽聞陸家的事都傳到鄉間集市上去了,實在覺得蹊蹺的很這才來尋郎君,還望郎君莫要怪妾身唐突。”
賀行潤聞言卻是因為她沒問杜家的事而稍稍鬆了一口氣,輕輕歎了口氣道。
“想來也是陸相一黨的人的手筆,悠悠眾口難堵,這是想叫從袛即便是出來了,也舉步維艱,有得百姓可激進的很,家中壞的雞蛋可都攢著在這時候往出砸呢。”
文盈懸著的心這下算是徹底放不下來了,忙是一臉著急地問:“陸相那邊動作這般快,那咱們可有什麼法子應對?總不能就這般坐以待斃。”
賀行潤麵上還在猶豫,折扇合起在手中裡敲了半晌,這才開口:“其實昨日夜裡我去見了秦親王,大概的意思是,這次想要從袛以退為進,先假意真被算計到的模樣,等陸相那邊鬆懈下來,再一舉殺回。”
這話卻是給文盈驚了一跳,她雖不懂得朝中事,但也知道這種關鍵時候行差踏錯,可是會要人命的。
她急道:“如何以退為進,退要退到什麼地步,又有什麼後悔?賀郎君,妾身一個婦道人家不懂太多深奧的事,心裡隻記得一條,便是大公子安危,還請郎君給句準話,大公子可否能留全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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