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獻亮確實想了法子。
隻是兩軍交戰之際,他總不能明晃晃的過去,走到秦槐君麵前說想與他交好。
但在下一次陸從祗要帶兵突襲之時,他並沒有多阻攔,難道是多給了他一些兵,將自己的人安插其中,多囑咐了一句:“能多殺就多殺,最好將那邊的人殺紅了眼才是。”
突襲之時陸從祗已經做好了準備。
其實在當初的計劃中,並沒有商討赤水城最後將歸於誰。
陸從祗是從戰場上下來的人,見慣了生死,自是不願百姓再受波折,便隻約定了一句,能不打就不打,更不要讓百姓受傷。
但在他離開的這個日子,慕庭長獻計,引導秦槐君領兵出戰將,赤水城徹底奪了下來。
即他們先不守承諾,陸從祗也隻好也跟著如此,若非將秦槐君鎮住,說不準日後慕庭長再弄了些招數出來,怕是百姓更得遭殃。
這一戰沒有耿獻亮的阻攔,打的順利至極,甚至所有兵士格外有力氣,將守城之人攻的結節敗退。
秦槐君雖先一步破壞了約定,但卻不代表先讓自己的兵在這種情況下損失,一座赤水城而已,等罪己詔到手,萬民歸心之時,他在奪赤水城,陸從祗定也不會再阻攔他。
慕庭長察覺出了他的想法,忙開口阻攔:“統領,此刻絕不能退,你且看看他們殺紅眼的樣子,陸從祗分明是有異心,他連赤水城都不願給,如何能相信他口中所說的話?”
秦槐君心中卻堅定自己的決斷,此刻也覺得慕庭長出的招數不能全信,單單撇了他一眼:“庭長,你我兄弟之間許多事我都信你,但當初攻打赤水城也是確實有些衝動了,此前約定是咱們先毀,此刻將赤水城物歸原主也算不得什麼事。”
慕庭長卻是急的麵色沉了下來:“統領,這種時候自然是有什麼便搶什麼,若是什麼事都分的那麼細,那天下如何能打的下來?”
秦槐君不帶言語,卻根本沒將他的話聽進去。
轉而隻對著手下人吩咐:“開城門放人,咱們退回原地去。”
此時此刻他心中格外後悔,赤水城奪到手裡也沒熱乎幾日,白費了兵奪,又得費兵送,最後還是吃虧。
隻是因為這個事他更是確定了要將陸從祗收攏過來,其實若是赤水城能守得住,他也不想就這麼輕易讓了過去。
畢竟真打起來之時,他也可以同陸從祗打兩句馬虎眼,說上些“赤水城的百姓在你手裡你護著,在我手裡我護著,你我之間分什麼?”的場麵話。
可陸從祗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這幾場仗打下來了他實在有些應顧不暇,甚至他連尋他重新談判的機會都沒有。
前幾日收到書信,他還以為是陸從祗轉換了心思,沒想到竟還是問他那個姨娘走到了何處。
秦槐君站在城樓之上,最後一次俯瞰下麵眾人,也是覺得有些可惜,但還是快速撤離了去。
衝在最前麵的士兵中,有人回來回話,陸從祗知曉他們棄城而逃後,便抬手下令:“繳械者不殺,老弱婦孺、城中百姓不殺!”
他一聲令下,大部分將士都停了下來,隻是耿獻亮派出去的那夥人全當沒聽見,抓到一個繳械跪地者,直接一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這一變故,叫原來本想投降的人將武器抓的更緊一些,更是拿出了背水之戰的氣勢,再一次反擊起來。
陸從祗眸色一凜:“誰準你動手的!”
他親自勒緊韁繩,駕馬靠近過去,直接劃傷放在動手之人的手臂。
那人當即倒地在地,捂著胳膊痛呼起來:“統領,統領!我是自己的兵,你為何要殺自己人?”
他盯著陸從祗麵露驚恐狀:“統領,你莫不是——”
他後麵的話沒有完全說出來,但僅僅這般也就夠了,足可以讓旁人因他的言語省出些旁的心思來。
陸從祗眉心蹙起,知道這又是耿獻亮弄出來的事。
他勒令一聲:“都是在戰場上摸爬滾打的人,即便是叛軍也是我朝子民,繳械者不殺,即是給他們留一條命,也是在戰敗之時給你們自己留一條命,你行這種不義之舉,將來終有一日報應會回到你頭上。”
他聲音淩厲,含著在邊境之地滋養出來的戾氣:“再有人敢不聽軍令者,殺!”
躺在地上的人這下徹底傻眼了,眼底的驚恐不再是裝出來的,當即跪下來求饒命:“屬下知錯,還請統領饒屬下一條命。”
陸從祗冷冷看著他,大有一副要殺雞儆猴的意思。
“我留你一條命,那方才的人豈不是白死了?”
他頓了頓,環顧四周:“你們說,該如何處置?”
周圍的人安靜了下來,而放在那些要繼續奮起反抗的叛軍,此刻也未曾在動手,皆在等著他的後文。
此刻這人若是殺,被有心人做了些文章,定時要亂了軍心,但若是不殺這些叛軍,奮起反抗,定又是要損兵折將,且日後再有這種情況,便再不可能有人投降,皆著要戰到最後一刻。
這份安靜持續了片刻,陸從祗又問了一句:“沒人敢第一個開口嗎?”
即便是不懂形勢的普通士兵,此刻也不敢隨意說話。
陸從祗點點頭:“好,既然你們不說,那便由我來處置。”
他回眸,看著那些仍舊握著武器的叛軍:“方才被殺之人,你們可有相熟的,可知他是哪裡人,家中可還有父母妻兒?”
沉默一瞬,人群之中有人開口:“是楊州的,家中尚有一老母。”
此話說完,眾人心中皆有觸動。
誰都不願意打仗,背井離鄉、馬革裹屍,最後用自己的屍身為上位者壘出一條路來。
今日死的是你,明日死的是我,誰的家中能當真無牽無掛?
陸從祗點了點頭,指著跪在地上的人道:“我做主了,提前將你的軍籍削去,去送此人屍體歸於故鄉,將你方才道歉所說之話接告知其母,再回來按軍法領罰。”
言罷,他又回身去看叛,重新又說了一遍:“繳械者不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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