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皇帝還有些半信半疑,但下一刻就有宮人求見,林清染便退到了屏風後。
那宮人進來稟報道“啟稟陛下,鳳棲宮那邊走水了,端陽殿下與小殿下還在裡頭,現在怕是已經……”
“那你們還不快去救人!”皇帝故作悲痛,“若是他們出了什麼事,朕一定要你們一同陪葬……咳咳。”
“是……是,陛下息怒,奴才這就去。”說完,那宮人連滾帶爬離開了承乾殿。
“到底是裕王想殺了你,還是你自己點燃了鳳棲宮想嫁禍給裕王?”皇帝還抱有最後一絲希望,隻要他能戳破林清染的謊言,就證明昭嬪腹中的孩子還是他的。
見此,林清染心下越發寒涼,她隻好從懷中掏出昭嬪的手帕,“父皇若不信,大可看看此物。”
皇帝從她手裡接過展開,便見那帕子上繡著一隻雲雀。
林清染接著說“父皇當年賞過裕王一副不值錢的雲雀圖,所以父皇應該比兒臣更清楚昭嬪繡的雲雀是什麼意思。”
也怪她記性不好,看見這方手帕時才想起自己當年受傷被裕王帶回府時,他府上的那副雲雀圖,而給趙澤川父親那封蓋有雲雀印鑒的信件,自然也出自裕王之手。
隨即那宮人也走上前來將昭嬪私通一事和盤托出。
皇帝氣極了,還沒開口又聽她道“還請父皇宣賀禦史入內,他那有太子落水的真相等著告知父皇。”
“給朕宣!”他大吼一聲,將那手帕惡狠狠地丟在地上。
賀行簡帶著偽裝成長風的船夫應聲入殿。
他剛行完禮,後頭的船夫便跪地大聲哭訴,“陛下饒命啊,草民一時鬼迷心竅收了裕王的好處,並答應他給太子殿下的船趁機紮一個窟窿,可事成之後裕王竟出爾反爾對草民追殺不已……”
賀行簡在前麵補充,“不僅如此,裕王還買通了那日太子妃身邊的侍衛,以此誘太子殿下下水釀成慘劇。”
“大膽!”皇帝額間頓時青筋暴起,“他竟然敢謀害朕的太子,殺了他,給朕殺了他!”
他又看向一旁早已沒了魂的內侍,“拿紙筆來,朕的江山絕不能交到他手裡!”
“是……是。”內侍立即拿來紙筆遞給他。
他提筆在紙上寫下裕王林予珩謀害太子,德行有虧,不宜繼承大統,即刻斬立決,另封皇孫林懷章為太孫,都察院右副都禦史賀行簡為右都禦史兼太傅……
顧著皇家清譽,他並沒有寫昭嬪一事。
寫著寫著,皇帝突然停頓下來,“端陽,朕要你在此立誓,對皇位絕無覬覦之心。”
林懷章眼下還年幼,他要儘可能為他掃除未來的隱患。
可這話在林清染聽來卻是寒心之至,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父皇非要如此對兒臣嗎?”
“從當年滿月宴的茶水,到後來屹州,滄州的追殺,父皇看在眼裡卻不聞不問,兒臣當時還以為父皇隻是不喜兒臣,便任由兒臣自生自滅……”
“可之後父皇給賀禦史連升兩級,把章兒交給兒臣撫養,兒臣終於明白了,父皇是想逼兒臣,逼著兒臣去奪權,更逼著裕王除掉兒臣……”
“可是父皇,兒臣也是您的女兒,您為何要逼兒臣與兄弟姐妹們同室操戈,為何要逼著兒臣去走這麼一條不歸路啊父皇……爹爹!”
若沒有賀行簡,她怕是早就萬劫不複了。
她趴在皇帝床頭突然大喊一聲,皇帝一時有些失神,竟把她看成了幼年時的模樣,他記得小時候的林清染就是這樣趴在自己床頭叫爹爹的。
皇帝伸手想去撫摸她的頭,林清染卻平複情緒躲開並向他行禮,“兒臣方才失禮了,還望父皇恕罪。”
他的手不覺懸在半空中,而後又無力垂下。
賀行簡適時行禮道“陛下,臣願代殿下立誓,若殿下將來有不臣之心,臣便即刻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超生!”
“賀行簡,你……”林清染震驚不已,皇帝則擺擺手,“罷了,罷了,你們都退下吧,臣乏了。”
“是。”二人應聲。
待將林懷章從裡間接出時,皇帝已然躺在床榻上沒了氣息。
內侍啞著嗓子唱道“陛下!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