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軍餉能夠順利發下來,許多將士們已經決定誓死效忠了。遼東鐵騎,乃是大明王朝最強的戰鬥力之一,是建奴最為懼怕的存在。遼東將士們在,京城則無虞矣。
軍餉來了,一眾將士們哭了。盼了多少個日月呐,家裡無米下鍋了。妻兒老小再不發餉,日子真就沒法過了。
洪承疇也哭了,整個關寧錦防線,明軍有十三萬步騎精銳。那是說出來唬人的,對黃台吉這麼說,對崇禎也是這麼說。至今,滿朝文武還是都以為薊遼地區有十三萬大明精銳。
而朝廷發放俸祿,也是按照十三萬將士的人頭發放的。實際上呢,有多少人數隻有洪承疇知道。
其實,往死了說。關寧錦防線,滿打滿算不足八萬人。
剩下的人那兒去了?被吃空餉了麼。可以這麼說,也可以不這麼說。
此時的大明朝已經爛到什麼地步呢,滿清狗漢奸秘書院副理事官張文衡曾跟黃台吉說道:彼文武大小官員,俱是錢買的。文的無謀,武的無勇。管軍馬者,克軍錢;造器械者,減官錢。軍士日不聊生,器械不堪實用,兵何心用命?每出征時,反趁勤王,一味搶掠。俗語常雲:“韃子、流賊是梳子,自家兵馬勝如篦子。”兵馬如此,雖多何益!況太監專權,好財喜諛,賞罰失人心。在事的好官,也作不的事;未任事的好人,又不肯出頭。上下裡外,通同扯謊,事事俱壞極了。
難道說,洪承疇也在吃空餉麼。不,並沒有。
朝廷每年都是按照關寧錦防線將士的人頭發放軍餉的,可養一支打仗的軍隊,僅僅靠這點軍餉就夠了麼。首先,軍械的保養、物資的更換、還有軍中雜七雜八的開支,這些朝廷一概不管。
怎麼辦,朝廷不管隻能自己想辦法。想什麼辦法,自袁崇煥起,隻能采取謊報人頭的法子。此時的洪承疇麾下確實有十三萬將士,可在編的,隻有八萬不到。剩下的五萬人,都被趕回家自謀生路了。
就拿關寧鐵騎來說吧,關寧鐵騎為什麼能打。並不是他們有多效忠朝廷,而是關寧鐵騎的將士大多都是從整個遼東遼西地區征調上來的。一旦建奴打進來,這些將士的妻兒老小都跟著遭殃。
也就是說,將士們打仗並不是為了大明,而是為了自己的家。因為他們的家人都在這兒,所以打起仗來就勇猛的多。
此時的洪承疇麾下八萬不到,剩下的五萬人雖然在編,可他們都在此地自謀生路。因為,邊關養不起他們。
宣府總兵楊國柱。此時的他,帶領部下駐紮關寧錦防線的乳峰山。楊國柱,大明忠臣,誓死不降黃台極,被亂箭射死。
楊國柱部麾下兵馬兩萬三千。實際上,在編不過一萬五千人。剩下的八千將士,都被遣散在此地,自謀生路。
此時的他,正率領部下,將這些散兵重新征調回來。因為,朱興明帶來的軍餉已經到了。
桃園村,位於鬆山北。不大的村子裡,稀稀落落的坐落著幾戶人家。有一個中年漢子,背挎著弓箭,手裡提著一隻斑鳩。
雖是初春,然北方的天氣依舊寒冷。甚至於,到了二月底竟然還飄起了雪花。異常的天氣,使得莊稼連年歉收。
就連山上的野物似乎也躲藏了起來,大漢尋了一天,連一隻該死的野兔都沒尋到。
其實,附近山上的野物都被獵殺的差不多了,那裡還有東西可打。大夥兒的日子都不太好過,大漢叫烏明誌,他原本便隸屬於薊遼守軍楊國柱麾下的將士。
軍中裁員,養不起他這些人,於是他們就被下放自謀生路。烏明誌是個光棍兒,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此時的他,手裡提著這隻還沒有巴掌大的斑鳩,去了村子裡的另一戶人家。
這人叫胡經義,乃是烏明誌的至交好友。胡經義有兩個女兒,還有個臥病在床的妻子。他也是楊國柱麾下的將士,二人一齊來到這桃園村安了家。
下放下來的將士,都是自願。因為在軍中無餉,胡經義養不起家,隻能自願報名下放。烏明誌和他是好兄弟,也跟著一起來了。
茅屋、柴房,顯得這個破舊的家庭格外的蕭瑟。泥巴砌成的茅草屋很小,一家人就擠在這裡麵。
病床上的妻子,不斷傳來的咳嗽聲,使得胡經義的心如一團亂麻。兩個孩子,大的十四五歲,再過幾年就可以尋個人家嫁了。小的,隻有五六歲。大女兒叫大妮,小女兒叫小妮。
大女兒乖巧懂事,家裡的家務活都是她包攬了。此時的兩個孩子,眼巴巴的看著她們的父親,小女兒肚子,不時的傳來一陣咕咕叫聲。
家裡已經無米下鍋了,胡經義歎了口氣,走到牆角前,掀開米缸,裡麵空空如也。
“爹,我餓。”小女兒眼巴巴的抬頭看著他,胡經義的心中一痛。
他半月前上山追趕野豬,野豬沒抓住還摔傷了腿。此時的舊傷未愈,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
“乖女兒,爹爹這就上山給你抓兔子。”胡經義還想出門。他伸手去摸掛在牆上的那支弓箭,那是他的武器。原本是用來打建奴的,此時卻成了狩獵的用途。
“爹,天這麼黑了,您的腳還沒好利索,不要出去了。”大女兒懂事的勸道。
妻子也在一陣陣的咳嗽聲中勸著:“咳咳,她爹,天這麼晚了,你上那兒去。小妮這麼不懂事,都怪我這身子,拖累了一家人,咳咳,我還不如死了算了,免得連累你們...”
胡經義歎了口氣:“孩她娘,你怎麼能說這種話。有你這才是個家,那個娃兒能沒有娘。好了,我這腳也好的差不多了,明日待我和烏兄弟上山碰碰運氣。說不定打上兩隻大野豬,賣些錢就能給你抓藥了。大夫說了,你這是寒邪入體,加上操勞。隻要安心調養,就會好起來的。”
“胡大哥,我回來了。”正說著,外麵響起烏明誌的聲音。
胡經義過去打開門,烏明誌拍了拍肩膀上的雪花:“這鳥天氣,都開春了還下這麼大雪,還讓不讓人活了。”
“烏兄弟,快請坐。”胡經義熱情的招呼著他。大女兒乖巧的提了壺熱水,給他倒上。
屋子裡可以說是用寒酸來形容,家徒四壁,這才是真正的家徒四壁。比起京城那些狗官們奢華的生活,形成鮮明的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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