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武很會察言觀色,不止是大人物,就算是混街麵的小人物,他看一眼,就知道這人動什麼腦筋兒。
眼前的癩子張成,雖然現在跟著他,也在東直門外麵討飯折子。
可這種人,忠誠度幾乎為零。
誰鎮得住他們,誰就是他們的領頭羊。
如果,在東直門又蹦出來一個,比張少武下手狠辣,更為瘋批的人。
這幫牆頭草,想都不會想,立即就會跟著新的老大。
一句大白話,混蛋兒的人乾混蛋兒的事兒,道德在他們身上,不會有任何約束。
張少武從張成的癩子臉上,看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他張成,在畏懼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他。
“說。”!
張少武遞給他一盒煙,倆人在東直門外麵的街邊,找了個餛飩店。
那餛飩店的老板,認識張成,很是熱情的招呼。
“兩碗餛飩,彆放胡椒粉,我嗓子眼兒乾。”張成板著臉,沒一點好臉色。
倆人坐在餛飩店的桌子前,張成用棉襖袖子,擦拭凳子的凳麵。
“武哥,我知道您覺得,我對這幫小商販們,脾氣不好。”張成賠笑著。
“可您不知道,我要是笑臉給多了,他們看人下菜碟,還以為我好說話,到時候份兒錢就不好要了。”
張少武心裡理解他這句話,並且深切的認同。
“你說吧,到底什麼事兒。”?
張成拿著倆杯子,給張少武添了一杯開水,隨即說道。
“武哥!我就告訴您一件事,陳甲午從牢裡出來了,現在他跟了東直門內城的黃鼠狼。”
“您肯定還想問,我說的陳甲午是誰,我慢慢跟您說。”
張少武點頭,他沒在東直門聽過這號人物。
店老板端來兩碗餛飩,那碗裡的餛飩都快冒出來了。
張成喝了一口餛飩湯,砸吧砸吧味兒,又讓店老板滴了兩滴香油。
“這陳甲午,說來話長,他以前是四九城,娼門裡的堂主,在八大胡同裡,算是數得著的人物。”
“他跟孫二狗的關係匪淺,倆人算是師徒關係,孫二狗的武繩槍,就是跟他學的。”
“五三年,四九城嚴打,那陳甲午又是娼門的堂主,還是混混幫的副幫主。”
“雖然沒被槍斃,可還是被判了八年大牢,我聽說他剛出來。”
“他知道孫二狗被您給廢了,妻離子散,後來抱上黃鼠狼的大腿兒,天天趴在中醫院的門口,討飯口子。”
“陳甲午。”?張少武將這個名字記在心裡,倆人喝著餛飩,就聽張少武繼續問道。
“我廢了孫二狗,可他以前在東直門外麵,掙得錢呢。”
“從你今兒交上來的份子錢,我覺得孫二狗不能沒飯吃吧。”
張成咧嘴一笑,伸長脖子,跟個王八似的,搖頭晃腦。
“孫二狗被廢了,他四個媳婦兒,卷錢就跑了。”
“您彆驚訝,這孫子好色,又是在娼門裡討生活。在民國的時候,他十四五歲就娶了第一個媳婦兒,後來又養了仨外室。”
“以前他掙的多,可花銷也不少,又賠了人家的牲口錢。”
“這四個女人,沒一個心甘情願跟他的,都是遭了孫二狗的毒手,這才跟他過日子。”
“不瞞武哥說,其中一個現在跟著我呢。”
這種事,在六十年代很是常見,當時雖然廢除了妻妾製,可有些人還是在一個院住著。
當時女人將名節看的很重,就算沒了夫妻關係,可最後也沒另立門戶。
“你小子,也算有點手段,以後好好待人家。”張少武淡聲說著。
張成端著餛飩碗,將碗裡的麵湯,一滴不剩的倒進嘴裡。
餓怕的人,哪怕是流氓一粒米都不舍得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