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茶後,屋內漸漸平靜了下來。
青峰站在門外,躊躇不前。過了一會兒,他終於下定決心,輕輕叩響了房門“主子?”
“進來。”屋內傳來的聲音帶著一絲清冷和嘶啞。
謝行疆緩緩坐了起來,他溫柔地拿出手帕,細致地擦拭著段翎鈺耳邊浸濕的烏發,仿佛對待最珍貴的寶物一般。然後,他站起身來,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靜靜地坐在床邊,目光凝視著段翎鈺蒼白的麵容。
“主子,陳大人半個時辰之前已經進宮了。段世子貌似察覺到了一些異常情況,正準備闖出軍營,但被我們的人和隱衛及時攔住了。不過,現在軍營中的人已經開始躁動不安了。”青峰走上前來,停在了屏風旁,將一封信遞給了謝行疆。
“這封信剛剛被送到侯府門口,上麵並沒有署名。”
謝行疆抬眼凝視那淡黃色的信封之上,畫著的點點白梅,心中冷哼一聲。他起身走到屏風前,接過信件,緩緩打開信封。信紙展開,隻有四個字躍入眼簾——
“父安,即歸。”
謝行疆緊蹙著眉頭,目光中滿是嫌惡,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譏笑,那原本平整的信封,突然,他的右手猛地一握,粗暴地將信封揉成一團。紙張在他的手中發出痛苦的“沙沙”聲,仿佛在抗議著這突如其來的暴力。他的手臂微微顫抖著,似乎用儘了全身的力氣,要把心中的厭惡都通過這個動作發泄出來。那皺成一團的信封,被狠狠地丟在一旁。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一個宸王,好一個柳澄佑啊!龍鱗衛中居然真的有他的人……哼,如果我們這位聖上知道自己的親生兒子已經把手伸向了他的脖頸處,不知道他是否還會像保護柳澄彥和柳安那樣護著他這個逆子呢?”說完,他走到梳洗架旁,將雙手的每一根手指都仔細地搓洗著,仿佛剛剛觸摸過一個極其惡心的東西一樣:“讓人立刻去將這消息透出去,記得謹慎一些,越捕風捉影越好,以我們這位聖上的脾性,定會自己查清楚的。”
他深吸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然後用一塊方巾將手擦得乾乾淨淨,最後用力一揮,那方巾便從窗口飛了出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叫門外的人都進來吧!”
“是”
一直在門外等候多時的眾人紛紛進入正屋,他們各自站在正堂之上,靜靜地等待著。
謝行疆從內室從容不迫地走出來,步伐穩健,每一步都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優雅。他身著一襲寬袍青衫,身姿挺拔如鬆,仿佛是從古代畫卷中走出的仙人一般。他的麵容英俊而深邃,劍眉星目,布滿血絲的雙眼裡透著無限的冷冽和威嚴。
他一出現,所有人立刻向他行禮。
"主子!"
"公子!"
聲音此起彼伏,充滿了敬畏之情。
這是秦嬤嬤和唐管家第二次見這位永嘉王府的謝公子了。第一次見麵時,他們被突然叫進冷香院,看到自家小姐安靜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而這位謝公子一直在床邊伺候。那時,他們的心都在小姐的病情上,並沒有過多關注這位謝公子,隻是對小姐屋裡突然出現一個陌生男子感到驚訝和不合禮數。
事後,春桃把所有的事情大致告訴了他們,秦嬤嬤的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此刻,秦嬤嬤悄悄地抬起頭,凝視著這位京中有名的整日留連煙花之地無所事事的紈絝公子。忽然間,她明白了耳聽未必是真的道理。就在這幾個時辰裡,這位謝公子為她家姑娘所做的一切,已經足以證明他的心意。
謝行疆信步走到正堂坐在太師椅上,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世家大族的風度與氣質。他的目光平靜而深邃,靜靜地注視著下方站立的人們。然後,他緩緩開口說道“想必這兩位就是歲歲常常提起的秦嬤嬤和唐叔了。”
“是,正是老奴。”秦嬤嬤和唐叔向前邁進一步,恭敬地福身行禮。
“嗯,你們都是歲歲信任的人,今日將大家叫來,是有幾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吩咐給各位去做。”謝行疆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單憑公子吩咐。”眾人齊聲回應道。
“現在侯府的情況大家也應該有所了解,段大將軍已經被困宮中好幾個時辰了。侯府如今隻剩下歲歲一個主子。然而,她目前的狀況……相信夏竹也已經向你們說明了。現在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明日清晨辰時,我永嘉王府的謝行疆將與你們寧興侯府的嫡次女段翎鈺大婚。”
話音剛落,那些並不知情的眾人全都屏住呼吸,微微抬起頭,瞪大了眼睛,彼此對視了一眼。。春桃則側目看了身旁的青峰一眼,青峰微微點頭。
“謝公子,這……”秦嬤嬤率先開口,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迎著謝行疆的眼神,緩緩地向前邁了一步,然後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向謝行疆行了一個大禮“謝公子,老奴先跟您謝個罪,接下來的老奴可能會說一些大不敬的話,但就算您後麵要將老奴打殺出去,老奴現在也必須將這些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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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嬤嬤,無需多禮,起來說吧!”謝行疆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他給春桃一個眼色。
春桃得令後,趕緊走上前去,試圖扶起秦嬤嬤“秦嬤嬤。”
然而,秦嬤嬤卻搖了搖頭“公子今日就讓老奴跪著說吧。”
“秦嬤嬤,不是我非要讓您起來,而是歲歲。相信您比我更了解這冷香院的規矩。”謝行疆說著,眼神不自覺地飄向內室那張床榻之上,眼神中透著無限的溫情和眷戀。
秦嬤嬤聽著話抬眼看了謝行疆一眼又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內室,原本微紅的眼眶裡麵抑製的淚水再也忍不住滴落了出來。她連忙斂了斂眼角,聲音止不住的哽咽:“是老奴失禮了”說著就由著春桃將她扶了起來。
“謝公子,我家姑娘三四歲的時候就失了母親,老爺又常年不在京中,這麼些年老奴真的是把姑娘當親生孫女來疼愛的,姑娘從小就長的好看,性格又活潑全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喜歡姑娘的。老爺,大小姐和世子雖然常年不在府中,可是每個人都是待姑娘極好,每次回京都會將路上遇到最好的東西都帶回來給姑娘,姑娘雖然從小沒了母親,可是也是我們寧興侯府集全府之所有,千嬌萬寵長大的。如今老爺大小姐他們都不在府中,老奴隻有托大一次替我們已故的夫人說一句。”
說著秦嬤嬤又向謝行疆行了一禮,繼而繼續說道:”雖然寧興侯府比不上永嘉王府,可是我們姑娘確是這靖安城中最好的姑娘,雖說我們姑娘如今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可是就算是如此,謝公子想迎娶我家姑娘也應該三書六聘,八抬大轎,十裡紅妝開中門入族譜正正經經的娶進王府。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無媒無聘。”秦嬤嬤言語切切,絲毫沒有一絲不敬之意。仿佛就像一個普通送嫁的父母一般話裡行間無不透露著舐犢之意,眷眷之情。
話音剛落,屋內的眾人無不屏息,心裡都透著惶恐,秦嬤嬤這話說哪裡隻是大不敬,分明是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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