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畢業照,他故意挨著頭笑著貼向她,而她伸手推著他的臉——站在她身邊的同學被我薅走了,我不管,我就要站在這裡。
再後來,是高考結束後聚會那個晚上,她散著頭發,穿著一條長裙,神色淡淡地看著前方,身後是皎潔的月光落在她的身上。
這幅畫沒宋京祈留下的話,隻有暈染的筆觸,模模糊糊好像還能看出“喜歡”二字。
那些畫,隨著時間轉移,越來越成熟,也橫跨到了大學,他們在開學典禮的相遇,她在課堂上的亂塗亂畫,在課後走廊發呆,在表演台上拉小提琴,她趴在課桌上睡覺被他使壞在臉上畫的小狐狸,被他掐的臉。
太多太多,沈梨舟看不完,目光移向一幅掛在牆上的畫,她穿著白色婚紗,戴著頭紗笑,朝向前邊伸出一隻沒有戴戒指的手。
這幅畫很唯美,下邊還有一行字——“等我為你畫完一千幅畫時,可以嫁給我嗎?”
盈滿眼眶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來,沈梨舟顫抖地伸手撫摸著畫,上邊還貼了特殊的保護膜,很光滑,可她手指落在“可以嫁給我嗎?”時,卻在控製不住地發抖,發燙。
她隨著掛在牆上的畫往裡麵走,畫的筆觸也越來越新,越來越成熟,許多穿各種各樣長裙的畫讓沈梨舟失神片刻,覺得熟悉。
那些漂亮裙子沒穿過,但她好像在哪裡見過,而畫中她穿起來那麼漂亮那麼合適。
終於,沈梨舟知道為什麼熟悉了,恍惚道:“……是在婚房衣櫃裡掛的那些裙子。”
她在那些一幅幅穿著不同裙子搭配不同風景的畫下邊,看到宋京祈留著一行字——你穿上肯定要比我畫出來的好看多了,但是我買的東西,你好像不太喜歡……其實我也知道,你真正不喜歡的,並不是這些裙子。
沈梨舟終於繃不住情緒,雙手捂住臉,失聲哽咽哭出聲:“……我沒有不喜歡。”
她看到了一幅她同樣在哭的畫,大概是他們剛領證結婚那陣子,她崩潰地蜷縮在院子裡,抱著頭埋在膝蓋上痛哭,這幅畫似乎畫得很艱難,還能看到塗塗改改以及暈染的痕跡,還有他的一行字——沈梨舟,如果是以你痛苦為代價得到的東西,我全都不要。
再往裡走,她看到了向日葵。
這幅畫是在一片向日葵田地裡,她認出來了,是在小時候生活過鄉下向日葵田野,成年後的她穿著與向日葵很相襯的橙黃裙子,她雙手捧著一大朵向日葵放在頭上,笑得開懷,微風吹過來,她的裙擺拂向枝條。
在這幅畫下角,她看到一行宋京祈清晰的字——“這是我為你畫的第1000幅畫。”
沈梨舟眼睛已經紅腫,麻木地站在這間充滿她的回憶片段,記錄她的屋子,腦子宕機空白,又像海一樣沉重,差點喘不過氣。
她還發現,這間屋裡還放著大大小小的禮盒,每個大小不一樣,但都打著蝴蝶結,收納很好,她仔細數了一下,二十幾個。
剛好吻合她的歲數。
沈梨舟在腦子快窒息的混亂中,突然想起在霜城時,她跟宋京祈一起看的電影,她當時還跟他羨慕過電影中的主角好幸福,羨慕她從小到大,每個人生重要的時刻,都有父母陪伴,他們會記錄她不同的人生片段。
當時宋京祈告訴她:“……你也有。”
他當時瞳孔很深又很淺:“你的所有人生重要時刻,都有人陪著,給你記錄。”
原來,他是這個意思。
他是這個意思。
沈梨舟看著四周關於她的一切,鹹澀的眼淚流進她嘴裡:“傻不傻,傻不傻啊……”
她渾身力氣仿佛抽乾,身體搖晃了一下,她聽到了有點沉又停頓的腳步聲傳來。
那腳步聲猶豫著,沒再動。
沈梨舟透過模糊的雙眼看向屏風後的影子,帶著哭腔顫聲:“你不敢進來了嗎?”
他僵硬著,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