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開,走開,啊……”
容燁從夢中驚醒,一睜眼就看到端坐在榻邊的奚夢兒。
她一身紫衣華服,高貴典雅,膚色白膩,眼角眉梢隻稍稍上揚,就顯出一臉妖媚之姿。
奚夢兒隻需靜靜坐著,莞爾一笑,便能將剛從睡夢中驚醒的容燁的情緒給安撫。
容燁在宮裡最信任的兩人,一是有著禍國殃民之稱的妖後奚夢兒,二是手握實權,有著喪心病狂,亂殺無辜,活閻王之稱的九千歲——裴子衿。
奚夢兒見容燁醒後,溫聲細語關心道“陛下這是做什麼夢了?怎麼嚇成這樣?”
容燁神色驚恐,他喘著粗氣,慌亂無措的解釋道“朕夢到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裡吃草,朕路過時,他們卻死死盯著朕,好似要把朕生吞活剝了一樣。”
奚夢兒一邊用袖子給容燁擦額頭上的熱汗,一邊笑著解釋道“陛下,不過是個夢而已,彆怕。”
容燁從小就被蔣婷壓製天性,在蔣婷長期的打壓否定下,容燁變得敏感多疑,性格上也是自相矛盾。
容燁並不相信自己隻是做了一個普通的夢,他連忙對奚夢兒說道“不行,朕要讓黃戢來替朕占卜一卦,看看這個夢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戢是宮裡的司天監,他不僅會看天氣還會算卦解夢。
奚夢兒聞言,似哄似勸道“陛下,臣妾有一表弟叫周錚,他也會算卦解夢,而且呀,他的算術可比黃大人還要精明數倍呢。前些時,表弟來宮裡找臣妾敘舊,臣妾看著親人隻覺親切,便自作主張,安排了偏院,讓表弟在宮裡多住了幾日,明日表弟就要出宮了,陛下今日正好要解夢,不如讓臣妾的表弟來試試如何?”
容燁聽後,心下一喜,立刻應道“既是你的表弟,想必算卦解夢定也不會差到哪去。”
性子急躁的容燁,火急火燎說道“夢兒,快宣快宣!朕現在就要解夢。”
奚夢兒起身,笑的一臉寵溺。她躬身行了一禮,“是,臣妾這便去準備。”
金碧輝煌的偏殿中,檀香四溢,幽香陣陣。
容燁坐在上座,他一臉居高臨下的睨著雙膝跪在麵前的男子。
男子麵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生得風流韻致,藍衣墨發,風度翩翩。
她就是奚夢兒的表弟——周錚。
周錚本名呼延錚,生母乃虞國長公主虞瓊,父親是匈奴王——呼延複。
景元十年,寧卿辭大敗匈奴後,匈奴人趁機出兵攻打平南城。
那一日,陰風陣陣,黃沙漫天。
韓蘊趁火打劫,帶兵攻城,天上烏雲密布,地上塵沙滾滾。
當韓蘊率兵攻下平南後,匈奴人在城中肆意亂殺,平南百姓死傷無數,地上血流成河,空中血腥味蔓延。
而當平南被韓蘊攻下的消息傳到虞容川的耳中時,虞容川便知道,朝中死了一個寧卿辭後,便不能再戰了。
虞國要休養生息,養精蓄銳,所以此刻,派公主和親才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國之疆土,一寸不讓。
同年,虞國小公主虞瓊年芳十七,生的清麗絕塵,明豔無儔。又知書達禮,賢良淑德。
而且也到了適婚待嫁的年紀。
虞容川派使者去桓州和匈奴人談判,談判順利,呼延複也願意退兵。
景元十一年,十八歲的虞瓊正式踏上了和親道路。
虞瓊一身鳳冠霞帔,紅的耀眼,天邊殘陽如血,撒下的餘光和他身上的嫁衣交相輝映。
這一日,滿朝文武都出了宮殿。
他們看著一個柔弱嬌小的公主為了兩國之間的戰爭前去和親,有不舍有哀歎也有敬佩之情。
百官紛紛下跪,他們心裡也在為這位和親公主誠心祈福,行禮磕頭,聲音參差不齊道“臣老臣末將拜彆公主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天真無邪的小姑娘,金尊玉貴的小公主就在諸位大臣和萬千奴仆的簇擁下,上了那輛鑲金帶銀的車攆。
當車攆的齒輪緩緩推動時,也展開了她悲苦淒涼的一生。
虞瓊到了匈奴後,匈奴皇室並不把她當人看待,而是肆意侮辱他,隨意打罵她,也正因如此,她養成了伏低做小,逆來順受的性子。
嫁給呼延複的第二年,虞瓊產下一子,取名呼延錚。
呼延錚從小就乖巧懂事,一張嘴甜如蜜糖,但一顆心卻是歹毒狠辣。
他用一張巧舌如簧的嘴將呼延複哄的服服帖帖,呼延複也因此很喜歡呼延錚,於是,呼延錚從小就被呼延複帶在身邊,呼延複請人教他習武練劍,讀書識字。
而當呼延錚回到家後,虞瓊也會教他練漢字讀漢書。
呼延錚從小就心疼虞瓊的遭遇,所以他的心都是很偏向她母親的,她對虞瓊萬般孝順,但卻不愚孝,而且,他和虞瓊都一樣,都想在中原做出一番大事,還想推翻虞朝,虞瓊是想報仇雪恨,但呼延錚是因為他野心很大,想要權利,當中原的王。
呼延錚行禮磕頭,“草民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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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燁抬手,聲音如常,“平身!”
“是!”
呼延錚站起身,容燁問道“聽皇後說,你是皇後的表弟,會解夢算卦,可是真的?”
呼延錚拱手,“草民雖沒有皇後說的那般神通廣大,但對算卦解夢確實也精通一二。”
容燁輕笑一聲,“是真是假,試試就知道了。朕做了一個夢,被嚇醒了,你不妨說說,朕是因為什麼夢被嚇醒?夢中寓意又是何解?”
呼延錚抿唇一笑,他一雙漆黑深沉的眸子暗了暗,餘光和容燁身旁的奚夢兒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呼延錚行禮,“那草民就大膽猜一猜了。”呼延錚小心翼翼的試探問道“草民認為,陛下所做之夢,是不是與動物有關?”
容燁是個藏不住心事的人,呼延錚一句話,他就認為呼延錚是神算,激動之下,將夢全盤托出,“正是正是啊,朕夢到有三匹馬在同一個槽裡吃草,朕無意路過,這三馬竟目露凶光,死死盯著朕。”
呼延錚嘶了一聲,麵露疑惑,他喃喃道“三馬同槽!”呼延錚目露擔憂,趕忙提醒道“陛下,三馬同槽等同陰謀篡權,這寓意可不好啊!這說明日後會有姓馬的臣子謀逆篡位,弑君奪權,陛下從現在開始就要嚴查了。”
還沒等容燁反應過來,奚夢兒故作震驚,“哎呀陛下,聽表弟一言,臣妾突然想起,馬陽不姓馬嗎?馬陽和他兒子馬嘉可能就是夢中所預示的兩匹馬呀。”
容燁麵露擔憂,“可是,朕若無緣無故下旨屠了馬家滿門,恐朝野震動,百官不服啊?”
奚夢兒笑道“陛下多慮了,陛下可以下道密旨,派千歲爺將馬家無聲無息除掉啊。”
經奚夢兒一提點,容燁如灌了漿糊的腦子突然如醍醐灌頂般瞬間清醒,他恍然大悟“對呀,朕怎麼沒想到呢?”容燁疑惑道“隻不過,把整個馬家屠殺了,也隻有兩匹馬呀,這還有一匹去哪找呢?”
奚夢兒提醒道“陛下,臣妾記得,馬陽有一侄子在鄞州做官,好像叫馬臻來著。”
容燁不是個明辨是非的君王,聽奚夢兒一蠱惑,他沉聲命令道“來人!”
一個頭發半百,手拿浮塵的老太監走了進來,他曾是容暉的心腹太監——王石。也是替容暉宣讀聖旨,讓容燁在容暉陵前繼位的人。
王石如今是容燁麵前的紅人,一時風頭無兩。
王石對著容燁行了一禮,“陛下!”
容燁命令道“傳召裴子衿。”
王石行禮,“是!”
王石佝僂著腰,施施然退下。
王石辦事很是利索,他出去不過一會。一個身穿紅色飛魚服,身姿如鬆,顏如舜華的男子有條不紊的走了進來。
這男子一進大殿,便偏頭看了看一旁的香爐,臉色瞬間一沉,但又在瞬間恢複了平靜。
這個男子就是權勢滔天的九千歲,也是東廠廠督——裴子衿。
裴子衿尚在繈褓時,就被父母拋棄在一個山野村頭。後被一隻母豹所救,裴子衿從小喝著豹奶長大。
由於長期和母豹生活,裴子衿從小就隻會學著豹子嚎叫捕食。
三歲時,他活的像個野人一般,用稻草和獸皮混合著編織衣服,將全身上下遮掩。
建興二十八年,八歲的他如往常一樣,出去獵食,卻被一個尖銳刺耳的聲音所吸引。
“啊啊啊!!!!”
那聲音稚嫩慌亂,裴子衿能聽出,是個小女孩的聲音,隻是在他心裡卻不知如何表達。
裴子衿帶著警惕的心向那聲音循去,離得近了,才看見一個小女孩滿臉恐慌的倒在地麵上,在小女孩麵前的是三匹目露精光的狼。
三匹狼露出青麵獠牙,一臉凶神惡煞的盯著麵前的小女孩,好像是在盯著一塊可口美味的食物一般。
小女孩長的水靈白嫩,紅撲撲的小臉蛋光滑如剝了殼的雞蛋。
小女孩穿著一襲雪白的衣裙,縫製衣裙的布料皆是由綾羅錦緞所製,便知她家裡非富即貴。
小女孩在群狼環伺下被嚇的哇哇大哭,全身上下,抖如篩糠,而她那雪白的衣服和白膩的小臉上也占滿了灰塵,顯得狼狽不堪。
八歲的裴子衿因常年和獸類待在一處,他不明白美和可愛是什麼,也不知道漂亮占有是什麼,但是,本來就身為人的他隻知道一點,他本能的想救這個白乎乎的奶團子,而且還想能天天看見她。
裴子衿衝上前,學著捕獵時的動作,麵露凶悍,張牙舞爪的死死瞪著麵前的三匹狼。
三狼也不示弱,他們群起而攻,裴子衿勾著腰身,一躍而起,直接撲到一隻狼的後背上,似騎馬一般坐著。
裴子衿力氣頗大,他亂打亂抓狼背,狼毛被裴子衿硬生生的一點點扯下。
“嗷嗚嗷嗚~”
狼背上吃痛,嗷嗷亂叫。
聲聲帶著淒厲的狼叫如地獄裡爬出的惡鬼哀嚎,一聲哀鳴嚇的讓方圓百裡樹上的鳥全部倉皇飛走。
裴子衿赤手空拳與三匹狼鬥了無數回合,直到三匹狼被裴子衿打怕打服,三狼才轉身,狼狽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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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見狼群離去,她才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她穩了穩砰砰亂跳的心臟後,才踱步到裴子衿麵前,一臉好奇的上下打量裴子衿。
小女孩心下暗自嘀咕,這人怎麼這麼奇怪?長著人的臉人的身體,為什麼活的和野人一樣?而且他身上穿的是稻草嗎?
裴子衿見小女孩的目光遲遲不肯從自己身上移去,便心生警惕。
裴子衿目露凶光,對著小女孩張牙舞爪,小女孩向裴子衿靠近一步,裴子衿就警覺的往後退一步。
小女孩笑著,奶聲奶氣解釋道“我不會傷害你的。你願意送我回家嗎?”
裴子衿不知小女孩所說的話是何意,但他卻知道小女孩沒有惡意,於是他對小女孩也漸漸放下了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