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星月交輝。
浩渺無際的大海美的仿若一副山水墨畫,辰星閃耀,倒影在蔚藍的大海上,海浪輕輕拍打著遊船。
白清蘭一身白衣紅鬥篷站在巨船中央欣賞著海上獨特的夜景,看著一望無垠又平靜如鏡的海麵,不禁感歎道“海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
“師傅說的可不對。”
邵懷澈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白清蘭此刻賞景的雅興。
白清蘭問道“怎麼不對了?”
邵懷澈解釋道“師傅在海上賞的是景,可徒兒在海上看到的卻是大海之深,好似能吞吐日月星辰,包攬天地萬物的景象,所以徒兒想的是,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懷澈,有雄心壯誌是好事,但若隻知道卻不能真正領悟其中深意,那也隻會空有一肚子野心,日後,萬事難成。”
邵懷澈笑道“多謝師傅教導,徒兒謹記。”
白清蘭問道“這麼晚還不睡?”
邵懷澈應道“我這不是看見您還沒睡嗎?我來找您說說話,順道告訴您,差不多再過三日咱們就要進入福州了。”
白清蘭疑惑,“福州?”
邵懷澈給白清蘭耐心解惑,“自古月國成立後,地盤就被劃分為四州三城,他們分彆是郴州、膠州、福州、雲城、柔城、乾州、銀川城和金川城。其中,郴州是古月國國都,而福州是一個偏僻之地,福州臨海,有海盜,且多年都未曾平息。福州人信奉鬼神,所以福州也被稱作鬼州。”
白清蘭若有所思的點頭,邵懷澈補充道“師傅,到了福州後,我想去祭拜母親,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啊?”
邵懷澈想讓白清蘭去的目的,無非是想告訴易貞,他找到了自己想守護一輩子的人,好讓易貞安心。
白清蘭應道“我是你師傅,倒也可以陪你去看看你母親。”
邵懷澈聞言,喜不自勝,心底隱藏不住的笑意一下溢滿整張臉,“師傅,謝謝你,有你可真好啊!”
白清蘭不禁問道“那祭拜完你的母親後,你是要回郴州還是要去柔城?”
邵懷澈毫不猶豫就應道“自然是去柔城,畢竟我和雍王親如兄弟,我自是要去幫他的。”
“雍王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邵懷澈對白清蘭從不隱瞞,他不由讚歎道“天生神童,七竅玲瓏。蘭中君子,玉骨冰姿!說的就是雍王了。”
白清蘭饒有興趣問道“何解?”
邵懷澈輕笑,“何為神童?三歲習字,五歲寫詩,八歲作賦。此後,滿腹經綸,填詞作賦,無人可比。
何為君子?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終不可諼。
何為玉骨?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吾無間然矣。”
邵懷澈嘴角笑意加深,“胡臨是承興帝的嫡次子,胡臨被封雍王,封地柔城,食邑五千,承興帝在柔城賞了他一座雍王府。雍王生性善良,性格耿直,他不爭不搶,總喜與人為善,承興帝嫌他性格軟弱,所以才讓他來柔城曆練。世人都說雍王因性格軟弱而不得承興帝所喜,但依我看未必。柔城此地雖貧窮落後,但在柔城戍邊的可是雍王的親舅父——房嶺。雍王從小就在房家長大,和房嶺感情深厚,親同父子,房嶺手握二十萬守備軍,如今承興帝又將雍王派去柔城曆練,這不明顯就是叫雍王在柔城養精蓄銳,伺機而動嗎?”
邵懷澈補充道“對了師傅,雍王身邊還有一位嬌妻,就是今日來接我們的女子——義安公主。她是從南國來古月和親的公主,她的身世我不知,我隻知她是在承興四十年春,和雍王成婚的。她與雍王成婚後,雍王待她如珍寶,視她如命。”
“好,多謝!”
邵懷澈一臉委屈道“師傅跟我就不要這麼客氣了,不然,我會很傷心的。”
白清蘭笑道“好,不跟你客氣,但天也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
邵懷澈微微點頭,“嗯好!”
白清蘭說著,便轉身朝客艙走去,路走一半,她腳步一頓,轉身像囑咐小孩子一般囑咐道“天色已經很晚了,你也記得早點休息,彆太晚睡了。”
得到白清蘭一點關心,邵懷澈就高興的恨不能手舞足蹈。邵懷澈為寬白清蘭的心,一個勁應道“放心吧師傅,我這就去睡。”
白清蘭看著邵懷澈那傻裡傻氣的模樣,雙眼寵溺的笑了笑,便轉身離去了。
竹爆驚春,競喧填、夜起千門簫鼓。
除夕夜裡,邑都城中,萬家燈火,花天錦地,夜空中,隨著一聲煙花炸響,遠處街市上舞龍舞獅,鑼鼓喧天,街道中心,人來人往,其中穿插著盞盞魚燈,雕工細致入微,刻畫栩栩如生,光影交錯間,仿若水中搖頭擺尾的錦鯉,全身流光溢彩,活靈活現。
小巷深處,一扇木門前,一蒙麵黑衣人推開木門後,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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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他身後的江秋羽,謝玉鬆和謝姝三人心有警惕的走入了大門。
他們三人是在邑都城中被虞酒卿派出的影衛所找到。
起因還是因為江秋羽答應了虞暥替他送一封信給虞酒卿,所以他們三人才來了邑都。
而在今日,一群黑衣人突然在暗中找上了他們,說他們是白清蘭派來保護他們安全的人,江秋羽和謝玉鬆雖半信半疑,但白清蘭畢竟是他們相熟之人,所以兩人還是帶著謝姝跟他們一塊離去。
隻不過這一路上,三人都在提防著這夥黑衣人。
三人一入大門,隻見偌大的庭院中,一顆暗香浮動的臘梅樹下站有一人。
此人一襲紅衣,身如玉樹,氣若幽蘭,如錦緞般的長發漆黑如墨,隻用一條紅飄帶束起。
寒風吹過,一樹臘梅被吹落雪地,也將那抹豔麗的紅衣給輕輕拂起,紅衣張揚似火,與白雪相互襯托。
紅衣人緩緩轉過身來,當江秋羽三人看清紅衣人的麵孔時,才發現她是一名女子,這女子長的玉膚如脂,腮凝新荔,鼻膩鵝脂,一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時,勾魂攝魄,驚才絕豔,但一身紅衣卻又襯得他芳華絕代,絕世萬千。
此女便是從虞朝高壇隕落下來的神——虞酒卿。
虞酒卿是特意在此處等著他們的。
江秋羽對著虞酒卿行了一禮,“姑娘,請問你是?”
虞酒卿也不避諱,她微微一笑,千嬌百媚,大方承認道“我是虞酒卿!是白清蘭的好友,當然,也是白清蘭托我給你們找一處安身之所。”
反正在虞酒卿和虞珺卿死後,寧梓辰就下旨選妃,寧梓辰假意選了幾日,便下旨昭告天下,說是在民間選到了一個和虞酒卿長的一模一樣的女子被抬進了後宮,且就在選中那女子的第一日,寧梓辰就不顧眾人阻攔,執意要將此女封為了皇後。
寧梓辰還給這皇後賜名——虞酒卿。
謝玉鬆聞言不解,“虞酒卿不是死了嗎?”但後來又想起了寧梓辰昭告天下封後的事,才恍然大悟,但還是驚訝的問了一句,“難不成,你是鳳澤帝從民間挑選的農家女,冒名頂替了虞酒卿?”
虞酒卿微微點頭,“正是!”
江秋羽和謝姝聞言,便也不再驚訝,江秋羽抱拳行了一禮,“皇後娘娘,在下江秋羽,在下之前路過益州時,曾被前朝虞國皇室中人所救。”江秋羽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遞給虞酒卿,虞酒卿接過後,江秋羽才解釋道“這封信就是那自稱虞國前朝皇室血脈,一個叫虞暥的小友托我轉交給您的。”
虞酒卿聞言,她拿起信封看了一眼,泛黃信封上寫著虞酒卿親啟五個大字,並還畫了一隻五彩斑斕的鳳凰棲息在一顆梧桐樹上。
信封口還用火漆封緘,虞酒卿眸光雖暗了幾分,但心頭卻無悲無喜,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就好像這封信無關緊要一般。
虞酒卿對著江秋羽行了一禮,“多謝!”
江秋羽回了一禮,“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虞酒卿將信收回衣袖,她笑意和善囑咐道“你們可以放心在此處安住,這四周我隻留有兩個影衛,若你們缺什麼可直接讓他們傳信於我,我會命人前來為你們添置。”
謝玉鬆行了一禮“有勞!”
虞酒卿微微頷首一笑,以示禮貌後,便轉身離去。
小巷外,闃無一人,隻有兩側的屋簷上掛著大小不一,色彩斑斕的花燈。
花燈裡的燭火隨風而動,被風吹的時暗時明。
虞酒卿拿出書信,她撕開信封後,從中取出一封信箋。
信上寫著
吾姐酒卿,見字如麵,展信舒顏
月照窗欞,思緒萬千,一彆三載,日夜想念。
憶往昔,虞國盛世,華章璀璨,舉世矚目,輝煌如夢,而如今,亂臣賊子,謀逆造反,忠臣殉國,君主自縊,虞國繁華落儘,已不複昔年盛世榮光。
阿姐乃虞國之神,世間之最,當受世人尊敬,萬人敬仰。
怎奈吾心智不堅,愚昧無知,竟聽信百姓讒言,詆毀阿姐名聲,吾自知自己罪該萬死,罪不容誅,今悔過自新後,每每想起吾對阿姐的汙言穢語時,悔恨交加,淚如雨下。
但好在阿姐不棄,在吾身陷牢獄之時,阿姐金玉良言,如明燈照路,海上浮木,救吾一命。
阿姐之恩,吾銘感五內,感恩不儘,阿姐之言,吾謹記於心,終身不忘。
願阿姐餘生,所求皆如願,所行化坦途,多喜樂,長安寧,歲無憂。
——愚弟暥平
虞暥信箋上的字跡玉鸞瓊筆,力透紙背,字字句句不僅僅是他的真情實感也是他想離開益州的手段。
因為虞暥明白,隻有虞酒卿記起他,可憐他,對他動了惻隱之心,他才有逃出益州的機會。
俗話說君子之身可大可小,丈夫之誌能屈能伸。
而虞暥也是因為來到了益州,在益州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後,他才懂得了這個道理。
披甲奴將虞暥的一身傲氣給磨平了,傲骨也給折斷了,所以當他在選擇求生後,低頭認錯,服軟服輸對他而已,早已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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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虞酒卿在看到這封信後,已明白了虞暥的用意,可虞酒卿卻還是不爭氣的落下淚來,因為虞酒卿在世的親人不多了,虞暥便是其中一個。
虞酒卿雖和虞暥不是同父同母,但畢竟是一個父親所生,所以他在看到這封信時,還是會忍不住寒心酸鼻,淒入肝脾。
虞酒卿將信箋好好收入袖中,不知不覺間,她已走到了熱鬨的街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