濉州城中,硝煙彌漫,烽火連天。
胡臨雖命令了二十萬大軍不許在濉州城中燒殺搶掠,可他們一旦散入城裡,就會不受控製。
因為胡嶽在年輕時禦駕親征帶的就是他們,胡嶽年輕時是個野心勃勃,心狠手辣的人,他隻要攻下一座城,就會用一座城犒勞三軍。
城中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美女財帛都是三軍重點搜刮的對象,至於沒有用處的無辜百姓,全部殺死,一個不留。
當古軍進入城中時,濉州城裡頓時亂作一團。
濉州城的街道上哭聲淒厲,慘叫連天,百姓們逃的逃躲的躲,但最終還是沒能躲過古軍的劫掠廝殺。
空中狂風陣陣,將周邊的樹枝吹得嘎吱作響,也連帶著城樓上那殘破不堪的旌旗一道迎風而起
隨著哢嚓一聲,濉州城上的旌旗被砍斷,插上了古月的旗幟。
長街踏遍百姓骨,家家戶戶燒成灰。
濉州城在古軍的進攻下已化作了人間煉獄,一些幸存的百姓扶老攜幼相互呼喚著,上屋爬牆,一些在大街上像無頭蒼蠅,四處逃竄的百姓,不是被眾人踩踏而死就是被騎著高頭大馬的古軍追上,一刀一個,鮮血飛濺,空中人頭滾動,地上屍體成堆。
“嗚嗚嗚~”
街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小男孩茫然無措的搓著手,他的眸中滿是恐慌與害怕,通紅的小臉蛋上灰塵遍布,可他的哭聲卻洪亮如鐘,引得古軍紛紛將目光看向小男孩。
一個身穿盔甲,身形瘦弱的古軍覺得小男孩哭的刺耳,便手握鮮血未乾的屠刀,隻見他刀身一揮,刀光一閃,鮮血飛灑,哭聲立刻戛然而止。
男孩的腦袋在地上咕咕滾動,滾了一地鮮血。
吱呀吱呀——!
遠處火光衝天,離得近才知是一家酒樓被古軍拿火把點燃了,樓裡還有一群老實本分的百姓。
百姓男女老少皆有,他們身著粗布麻衣,臉上驚恐萬分。
他們就像是樓中抱頭逃竄的老鼠般,聞著嗆人的煙火味,在樓裡哭喊哀嚎,亦或是下跪求饒。
樓中的百姓希望古軍能看在他們願意投降的份上,放他們一馬,隻可惜,在古軍眼中,中原人的命,賤如螻蟻,他們不會因南國百姓的投降而放過他們,他們隻會站在一旁,從腰間掏出一壺在濉州城酒樓裡搜刮的烈酒喝上一口。
“咕嚕咕嚕~”的吞咽聲,讓他們心中無比暢快。
古軍將酒扔在地麵,酒壺被砸了個稀碎後,才大笑著譏諷幾句,最後帶著兄弟們離去,去下家搜刮。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樓中的男女老少不是被煙嗆死,就是被火活活燒殺。
撕心裂肺的哀鳴哭泣,聲嘶力竭的淒厲慘叫,聲聲如鬼魅叫喊,字字如惡鬼咆哮。
那種在熊熊烈火中被慢慢熬死的百姓,其痛苦是無法形容的,皮肉被灼燒的痛,心裡的恐懼讓百姓們痛不欲生。
甚至有些熬不住的百姓為了少些痛苦,不是撞牆而死便是直接拿刀自儘,一了百了。
古軍派兵將整座濉州城圍的水泄不通。
小巷深處,樊任身穿一件布衣,在四處躲藏。
如今的他身負重傷,遇到古軍倒還能應付,但若遇到了高手,他就必死無疑。
“啊啊啊啊~”
一個女子鬼哭狼嚎的聲音傳進了樊任的耳中,樊任尋著聲音看去,隻見牆角轉彎處,一個貌美少婦躺在地上,少婦哀天叫地,哭的死去活來。
三個古軍對她上下其手,在她身上肆意調戲。衣衫破碎的聲音在空中響起,一張張醜惡的嘴臉在少婦那白皙嫩滑的肩膀上不停親吻。
少婦強忍著胃裡翻騰的惡心,她拚命掙紮,歇斯裡底的慘叫著,哭聲震天,叫聲淒慘。
少婦在掙紮時,一頭盤好的青絲散落地麵,臉上的妝容早已被淚水浸濕,花白一片。
樊任正準備轉身時,視線無意間和少婦那雙絕望無助的眸子相撞,少婦臉上淚流滿麵,但她卻認得樊任。
因為是樊任帶領大軍來到了濉州替他們平叛的。
少婦看見樊任似看到了希望一般,她疾聲呐喊,“將軍,樊將軍……求求您,救救民女……”
聲聲淒厲,字字泣血
少婦的呼救聲一聲比一聲高昂,“樊將軍,樊將軍,求求您,求您救救我……”
三個古軍聞言,還以為少婦瘋魔了,他們笑的一臉邪惡,一個古軍還嫌少婦不識趣,便一巴掌扇到少婦臉上,少婦臉上瞬間通紅一片,她雙眼嗪淚,為了不再挨打,她隻能吞聲忍淚,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眼巴巴的看著遠處的樊任。
可樊任自身都難保了,他又怎會去救濉州的百姓呢?
樊任見三個古軍沒有發現自己,便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然後就轉身離去。
少婦眼睜睜的看著樊任越行越遠的背影,心痛如絞,心如死灰。
就在少婦閉眼,準備咬舌自儘時,隻聽“啊!!!”的幾聲,此起彼伏的尖叫,少婦頓覺身上輕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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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睜眼,隻見這三個古軍全被抹脖而死,而麵前站的人一頭銀發散亂,身上的盔甲破裂,臉上的褶皺成堆。
此人正是佘硯,南國百姓口中的叛國賊。
佘硯見少婦沒事,他本是要轉身離去的,但少婦卻起身,碰的一聲雙膝跪地。
她對著佘硯一個勁的磕頭致謝,聲淚俱下,“謝謝佘將軍,謝謝佘將軍!”
少婦說著已是泣不成聲。
佘硯不解,“你認識我?”
女子哽咽著娓娓道來,“我是蜀都人,到濉州是來探望親戚的,不曾想就遇到了古月發兵攻打濉州這事。”
女子若是蜀都人,那認識佘硯也在情理之中。
佘硯沒有說安慰的話,隻不冷不熱的道了句,“我雖殺了古軍,可濉州不安全。若你不介意,可以跟著我,我想辦法救你出城!”
女子聞言,他怯生生解釋道“佘將軍,這個屋子裡還有人。”
女子語畢,隻見從屋中走出大約二十個男女老少。
這些男女老少都身著粗布麻衣,他們灰頭土臉,麵色驚恐。
他們在看到佘硯時,低眉順眼,他們被佘硯那糙漢的模樣嚇的瑟瑟發抖,大氣都不敢喘。
佘硯詢問道“他們都是南國的百姓?”
女子微微點頭,“他們是濉州城中的百姓。”
佘硯本著自己也是南國人的想法,便起了善心,他想救百姓於水火。
畢竟南國也是生養他的地方,若國將不國,何以為家?而亡國之人,又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於是佘硯開口道“你們跟著我吧!我帶你們出去。”
女子聞言,舒展眉眼,一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
而大夥也像漂在海麵的螻蟻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樣,心裡對佘硯感激涕零。
眾人紛紛下跪,對佘硯膜拜磕頭,千言萬語,都是道謝。
佘硯沒有理會百姓,隻是轉身離去,眾人紛紛起身,緊跟佘硯身後。
就在眾人沒走兩步時,隻聽“啊啊啊”的幾聲尖叫,佘硯停下腳步,他一轉身就看到地上已躺下了三具屍體,且都是一刀斃命。
而樊任將短刀架在一個滿臉褶皺的老人脖頸上。
老人被嚇的目睜口呆,罔知所措,麵色如土。
老人全身都在顫抖,但他不敢發出一丁點的聲音,以免惹怒樊任,殺了自己。
佘硯怒嗬一句,“樊任,你瘋了嗎?”
樊任不是君子而是不折不扣的小人,他在濉州城外和佘硯交戰後,全身遍體鱗傷,傷痕累累,再加上他年輕時在外征戰,身上到處都是舊傷,如今新傷加舊傷一起複發,再加上古軍圍城,若抓到了他他必死無疑。
樊任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他現在唯一的執念就是想給兒子報仇。
樊任想著,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拉著佘硯同歸於儘。
樊任譏諷道“佘硯,人人都說你愛民如子,傳聞果真不虛。隻可惜啊,你對百姓哪怕掏心窩子的好,在他們眼中,你也不過是個投敵叛國的賊。”
樊任一句話說到了佘硯的痛處,將軍有心保家國,奈何流言致人命。
其實佘硯入朝為官,不是為了做個風光無限的將軍四處顯擺,他卻有光宗耀祖的心,但他更多的是想為國家,為子民出力。
苟利國家,不求富貴
所以功名利祿,富貴金銀,在他看來皆是身外之物。
樊任怒視著佘硯,眼中透出無窮無儘的恨意,他惡狠狠的威脅道“佘硯,今日你若想救這群無辜之人,就自儘於此,我就放人!”
樊任這個無恥小人,竟拿南國百姓威脅佘硯。
佘硯怒目切齒,但又礙於他手中有人質,隻能破口大罵,“樊任,你身為南國將軍,拋棄你的士兵也就算了,現在為了你和我的那一點私怨,連南國百姓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畜牲都比你有情有義!”
樊任冷哼一聲,毫不在意佘硯的怒罵,畢竟他此刻也隻能逞一逞口舌之快了。
“佘硯,隻要能殺你,我管那麼多做什麼?”
“可他們是你的子民!”
樊任輕蔑一笑,“子民?哈哈哈……”樊任隨之大笑,他譏諷道“你當官把腦子當壞了吧?”
樊任越說越氣,想他在朝中宦海沉浮多年,這些年他為了朝廷出生入死,四處征戰,好不容易將蕭景楠熬死,混了個二朝元老,輔佐了蕭瑾年,但不曾想,蕭瑾年是個瘋子,他殺人如麻,既喜歡猜忌人心又喜歡亂殺無辜。
在蕭瑾年眼中,像他們這樣的兩朝元老都是蕭瑾年心裡的刺,遲早要拔除。
為了活命,樊任投靠了齊王蕭言琛,但現在,蕭言琛也要舍棄自己了。
樊任嗓音洪亮如鐘,他眸色猩紅,眼中血絲遍布,他話語幾乎是怒吼發泄,“佘硯,你搞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是蕭家的天下,子民是陛下的子民,與你我有什麼乾係?”
語畢時,他已是氣喘籲籲,胸膛起伏。
天下是蕭家的天下,他和樊任說好聽點是蕭家的臣子,但實際上,不過是他蕭家門前還有些用處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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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狗沒用了,所以就可以隨意犧牲了。
世人皆說,一日做官,強似為民萬載。可一輩子不做官的百姓又怎知為官的不易?
如遇明君還好,但要遇上像蕭瑾年這樣的瘋子,那就上要應付君王,下要疏通百官,每日還要活的戰戰兢兢,因為生怕一個鬆懈,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佘硯苦口婆心勸慰道“入朝為官,一食一粟,皆為百姓耕種,衣裳布匹,皆為百姓上供,食百姓之飯,穿百姓之衣,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佘硯,我們既已入朝為官,就要對百姓負責。人老說父母官父母官,既已為官,就該視百姓為子民。”
佘硯雖是武夫,行事粗魯,但他心地良善,勤政愛民,他的行事作風不輸君子。
佘硯無奈的長歎一口,“樊任,這是你我之間的私事,你把人放了吧,你我的事不要累及百姓,我們自己找個地方私下解決。”
佘硯話音剛落,隻聽樊任一身痛呼,原來是方才那個少婦從樊任身後偷襲。
她拿著木棍,在樊任毫無防備時,一棍敲在了他的腦後。
樊任鬆手轉身,老人趁機逃跑。
樊任持刀一刀捅進了少婦的腹部,鮮血湧出,少婦不可思議的瞪大雙眼。
“額啊~”
少婦痛呼一聲,潔白如玉的麵龐留下了痛苦的淚水。
少婦嘴裡咕嚕著鮮血,噴了樊任一臉。
佘硯見此,趁機將手中內力湧起,一掌打去,掌法犀利無比,帶著濃厚的勁風正要中樊任的腰身時,樊任一把抓起少婦的衣服,隻見她一轉身將少婦的屍體擋在自己身前,待佘硯的這一掌離自己很近時,她把少婦的屍體往前一推,少婦替她生生挨了一掌,屍體落地時,全身血流不止,血肉模糊。
佘硯飛身上前,出掌如風,快如閃電,樊任邊打邊擋,出拳如雷霆之擊,重如千鈞。
樊任是抱著必死之心和佘硯決鬥,所以他出招狠辣,且一招一式毫無章法,隻是猛攻猛打。
而佘硯出掌渾厚有力,一掌下去,如驚雷霹靂,激起陣陣狂風,他和樊任過招時,因兩人深厚的內力相碰,周邊的百姓房屋也被波及。
內力所到之處,房屋倒塌,瞬間變作一地狼藉,而百姓也被這內力有些震碎了心脈,當場死亡,有些受了輕傷,吐血咳嗽。
眾人為了不再被這兩人的打鬥所波及,他們全都主動離去,尋求新的避難所。
天色漸沉,太陽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