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這麼晚了召我二人入宮,可是有什麼急事?”王子庚打開唐國送來的信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多。對於這個時代普遍缺少娛樂活動的人來講,已經算比較晚,大部分人都已經就寢。但對於費仲、惡來這樣的高官貴族來說,倒是可以忙點其他的,比如在一眾女奴的伺候下喝點酒,吃點美食之類的。
當王宮衛士抵達二人的府邸傳達王子庚緊急召見的命令時,二人早已醉醺醺、衣衫不整地與一眾女奴滾成一團。待聽清衛士帶來的命令,二人第一件事當然是沐浴更衣,借著這個時機再醒醒酒。沒辦法,唐國產的酒度數太高了。
所以當二人終於清醒了些,能依靠自己的雙腿雙腳走進王廷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鐘左右了。
“你二人緣何如此拖拉,一個時辰過去了,才來?”王子庚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可是眼前這倆人是自己目前唯一能仰仗的。那些老臣以及一眾忠良,早就……
“近日有幾個小方國的首領來朝歌城,準備覲見王子。我二人今日特意招待了那幾個小方國的首領,探探他們此次前來所為何事?若是給王子徒增煩惱的事,自然先替王子阻攔掉。若是能讓王子高興、欣喜的事,自會儘快安排覲見。”費仲眼珠子滴溜溜一轉,隨口而來的便是給自己和惡來二人臉上繼續擦粉的借口。
“二位大夫這麼晚了還在勤勞國事,真是……來,快看看這個。”王子庚說著,將桌案前唐國送來的信舉在手中。
“是!”二人應著,上前接過王子庚遞過來的那封信。
“嘶……周國大舉征召軍隊,集結一眾諸侯國和方國,意欲伐商……這是什麼時候得到的消息?”費仲顫抖著雙手看完那封信,抬頭朝王子庚驚恐地問道。
“就是今日剛收到的消息,唐國送來的。”王子庚一副毫無頭緒的樣子。
“今日收到的消息,這信最下麵的日期是唐國五年四月十三日,我剛問過衛士,按唐國的曆法計,今日已是唐國五年四月三十日,也就是說這個消息,至少是十七日前的消息。你再往下看,後麵也說了,周國給各諸侯國和方國在孟津渡口集結的最後期限也是四月三十日,就是今日。可是,商國西衛為何沒有一點消息?”王子庚扭頭看了看惡來,這幾年商國王畿之地東、西、南、北四衛基本上都是由惡來在負責統領。現在除了鎮守朝歌城的商國右、中、左三個最精銳的師的統轄權依舊掌握在商紂手中外,一些邊境上的衛,以及次等的軍隊統轄權已經漸漸地轉到王子庚以及自己的班底手上。
“我……”惡來這才想起來,前些時日自己將西衛裡還算精銳的部隊調出去南邊給自己乾點私活的事。為了防止被靠近西衛的虞國發現這一端倪,已經下令將整個西衛後撤一日路程,便是三十公裡的。
其實便是往日裡商紂還執掌朝堂的時候,這樣的事也是常有發生。邊境上的衛裡經常有部隊被執掌的貴族派遣去做其他事情,隻是沒人會給商紂挑明而已。但現在麵對王子庚,惡來也沒有勇氣挑明,這不僅關係到自己的安危,弄不好還會得罪一大幫的貴族老爺。風頭過了,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哦,王子,惡來大夫此前說過,他想將王畿之地的幾個衛徹底換防,防止這些衛守在一處時間長了,心生懈怠之情。最近這一個月,恰好是西衛和南衛、北衛換防的日子。可能這一換防,西衛那裡的偵騎沒有按慣例在邊境上搜集這些消息,導致消息滯後了。事後我就去斥責這西衛。現在的問題是,既然我們已經收到了這消息,該怎麼應對?”費仲見惡來嘴上打了絆子,眼珠子一轉,替惡來解圍的借口又湧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那倒情有可原。以往遇到這樣事,父王都是怎麼應對的?”王子庚就這麼被糊弄過去了。
“以往……五年前的那次周國聯軍伐商之戰,不等大王下發征召令征召各諸侯國軍隊,周國聯軍那裡就退兵了。當時聽說是周國太師戰前卜卦,卦中說天命不在周,仍在商。所以西伯侯姬發就下令退兵了。但是後來我還聽說是當時周國聯軍的糧草大營被燒,聯軍糧草不濟,不得不退的兵。”
“至於再往前的戰事,恕臣下當時官卑職小,接觸不到這些事關機密之事。若是想儘快想到退敵之策,非那些老臣和大王親自出麵不可。”費仲拱手朝王子庚抱有歉意地說道。
“那些老臣……父王……明日一早你二人隨我親赴鹿台離宮,看看父王怎麼說?”王子庚想了想,極不情願地說道。
“王子,明日麵見大王之時,我安排各衛換防之事可否替臣下隱瞞一二?”惡來的後背已經濕透了。以往各衛換防這樣的大事,非王命不得擅自進行。現在費仲用這個謊言來圓惡來前麵的謊言,二人也深知這罪過是越來越大,窟窿越來越難補。這樣的借口在王子庚麵前可以糊弄一二,但到了商紂麵前一旦挑明,不死也得扒層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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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是為何?”王子庚有些不解地問道。
“本來這各衛換防是必須經過大王下令的,但是臣下想著大王與王後在鹿台離宮頤養,總是去打擾他確實不好,所以就擅自做了主張。現在若是讓大王知道此事,萬一動怒,恐怕好不容易才養好的身體又會變得如同以前……”惡來借著費仲遞過來的梯子,還不忘給自己臉上繼續貼金。
“惡來大夫言之有理,明日我定為你隱瞞一二。”王子庚就這樣被忽悠瘸了。
“王子,大王與你乃是天命所歸,不是幾個宵小之徒就能輕易得逞的。此次周國聯軍伐商之事,隻待大王和一眾老臣拿了主意,大軍集結開赴商虞邊境,那些蠢貨自會土崩瓦解,還請王子不要過度操勞,一切以自己身體為重。我二人就此告退,王子請早些歇息。”費仲朝惡來使了個眼色,惡來會意,二人趕忙謙卑地朝王子庚彎腰行禮道。
“好,二位大夫也早些歇息。明日一早與我親赴鹿台離宮麵見父王。”王子庚說著,拖著一身疲憊之色轉身朝王廷後的臥房走去。
“費仲大夫,感謝你剛才為我搪塞一二。”費仲、惡來出得王宮,惡來與費仲分彆之際,朝費仲拱手道謝。
“你我二人何須如此客套,隻是你派西衛去南邊做的事,所得利潤是不是要分我一半?”費仲上前挽住了惡來的胳膊,一副奸詐的表情看得人極其惡心。
“我……最多分你三成。西衛統領那裡已經拿走了三成,若是再分你一半,我豈不是隻得兩成?”惡來算起賬來,腦子還是挺清醒的。
“也罷,三成就三成。明日大王麵前王子不提起此事,我不提起此事,你自己可彆說漏了嘴。”費仲隨便朝惡來拱了拱手,朝等候自己的衛隊走去。
第二日,二人早早地便來到王宮門前等候。總算還知道點輕重緩急的王子庚倒也沒讓二人等候太久,用罷早食沒多久,王宮衛隊便護衛著王子庚出了宮門。
大概正午時分,隊伍終於抵達了位於朝歌城西北的鹿台離宮,離宮守衛得到消息,早已經通稟了商紂與王後蘇妲己。
“庚兒,你今日緣何有暇,還知道來看看我和你父王?”離宮大廳裡,氣色比前幾年好了許多的商紂和雖比前幾年老了許多、但仍然頗有誘人姿色的蘇妲己夫婦二人見堂中朝二人行罷禮的兒子,一副戲謔的口吻說道。
“母後,今日庚兒並不是專門前來探訪你與父王的,而是有軍國大事,特來向父王請教。”王子庚起身也不待商紂和蘇妲己相讓,徑自走到二人身邊的矮凳上坐定。
“卻是什麼樣的軍國大事?”望著這些年雖仍有些不著調、但終究沒得選的三子,商紂無奈地問道。
“父王,昨日收到西衛的通報,周國大舉征召軍隊,集結一眾諸侯國和方國,聯軍昨日已抵孟津,準備大舉進攻我商國。我與費仲、惡來二位大夫連夜商議,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所以今日我三人特來請教父王該如何應對如此局麵?”王子庚果然如同昨日答應費仲、惡來二人的那般,將一應該隱瞞的都隱瞞了起來。
“哦?這西伯侯姬發還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五年前的那次伐商之戰絲毫的便宜沒占到,五年過去了,又卷土重來。今日可還有新的消息傳來?沒說姬發糾集了多少人馬,有多少主力?又有多少仆從軍?此次伐商是一個什麼樣的目的?”聽罷王子庚的講述,座上的商紂起身來回踱著步子,卻也將幾個問題問了出來。
“這些尚未可知,不過昨日的來信裡好像說道周國征召各國的軍隊是按最高等級的征召令。”王子庚努力回憶著昨日收到的那封信中的內容。
“最高等級的征召令,這是打算滅商啊。你回去立刻傳令西衛,嚴密監視周國聯軍的動向。同時派人向東、南、北三個方向的諸侯國和方國下達征召令,命他們也按最高等級的征召令征召軍隊,向西衛集結。另外立刻整頓右、中、左三師,三日後開赴西衛布防,王畿之地內按戰時征兵,三日後陸續開赴西衛。”
“美人,現在恐怕我們再居於這鹿台離宮之內恐有些不妥。這一係列的征召令沒有加蓋王璽定是不行。庚兒於朝歌城和這鹿台離宮頻繁地來回奔波,這樣有些浪費時間。今日便命人收拾東西,你我二人返回朝歌城中,有你我坐鎮朝歌城裡,王畿之地與各諸侯國和方國才不敢有所懈怠。”商紂如此說,聽得出還是沒有打算徹底放權的意思。但聽在蘇妲己和王子庚的耳中,倒也無法反駁。畢竟從此刻起,商國也進入了戰時,此時大王若不能坐鎮王都確實會讓一些心懷二念的諸侯國和方國有所……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隻好如此。”蘇妲己算是勉強同意了商紂的提議。這兩年自己的兒子王子庚主持國事越來越老練、越來越熟稔,自己本還想再等些時日便建言大王將王位禪讓給兒子,以後對這國事不必再操勞。但怎麼想也沒料到現在竟然起了戰事,聽起來還挺嚴重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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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這王子庚目前在治國安邦之事上還有哪方麵還有欠缺的話,那正是這征戰之事尚未遇到。這樣也好,有自己的父王親自教導自己的兒子遇到戰事時該如何應對,對孩子的成長有好處。
“庚兒,另外命西衛一定要探查清楚,周國集結的聯軍裡,可曾有唐國的軍隊?”商紂不待王子庚起身拜辭,突然想起了什麼,趕忙又說道。
“這個……應當不會……”王子庚想到周國進攻商國的消息還是從唐國傳來的,便要朝商紂講明。但是剛一開口便覺得再說下去的話,肯定要說漏了,趕忙改了口。
“不要輕易下結論,還是命西衛探查清楚了。”這麼多年以來,商紂知道周國與麾下的一眾諸侯國和方國與商國遲早會有一次大戰,這心中早就做好了隨時應對大戰的準備。
但若是唐國,自己女婿的方國,自己的女兒、外孫生活的方國若是也背叛了自己,加入到了敵人的陣營當中,那才是讓人無法接受的。
“孩兒遵命!孩兒一定命西衛詳加探查。”三王子庚好像也明白了此時商紂的心事,起身朝自己的父母親行了禮,轉身朝門外走去。
“大王,那唐國該不會真的加入到伐商的周國聯軍當中吧?”蘇妲己畢竟是女人心性,前幾年凶狠、陰鷙的性格在申公豹離開朝歌城之前的那次談話後,也開始有所改變。這幾年裡仿佛當年有蘇部落被商王滅亡的仇恨消失了一般,那種執念得以化解開,人也變得更加溫柔起來。
“人心難測啊。那薑林雖是我婿,但想那順姬之母……順姬在其夫婿麵前如何評價我這個做父親的,很難想象。若是這麼多年仍懷有恨意,枕邊風吹起……隻是唐國若真的加入到了敵營之中,我這做大王、做嶽丈的,可真要被這天下人恥笑個夠了。兩軍對陣之時,雙方的士氣可想而知……哎!”商紂回想著多年前的事情,確實有些懊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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