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首領……其實……”康伯望著奔出門去的歡姬興高采烈的背影,朝薑林不好意思地說道。
“其實什麼?”薑林還沉浸在剛才那一幕的震撼當中,沒回過神來。
剛才歡姬提議的用猜鑄幣正反麵的方法來決定自己能不能留下來的方案,薑林想都沒想就答應了。按概率計算,這可是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啊。可是五局三勝的局麵,歡姬連著猜中三次。而且三次猜完,還極其挑釁地對薑林說道,這個遊戲她從來沒輸過。
這可就有點拱火的意思了,不信邪的薑林硬是拋了二十次,二十次歡姬都猜對了。這種打擊和震撼……總之,歡姬歡快地跑出去的時候,薑林還沒恢複過來神誌。
“我剛才應該攔著你的。這歡姬其母,本就是我雲夢部族的巫,而歡姬……聽說其有一個圓形玉璧,以往和人起了爭執,便是用這方法,聽說是從未輸過。今日也怪我反應遲鈍沒來得及阻攔,不過也確實長了見識,二十次,次次猜中,的確是……”康伯也是望著歡姬離開的方向,不知這一番言語裡到底是顯擺、還是無奈,亦或是真的抱有歉意。
“哎,也罷。既然歡姬這麼想留下,那就如她願望吧。我讓人備了些鹽和酒,此次你們回去就一並帶回去。”薑林說著,又從自己的記事本裡取出一張清單,遞給康伯說道。
“這怎麼使得?還不知道我雲夢部族族長和眾家老是個什麼意思?”康伯、仁叔聽罷,連忙不好意思起來。
“不管你們部族內部最後商談的結果如何,我和我丹兒姐、和歡姬之間的情誼都不會變的。這些東西,就聊表我對丹兒姐的思念之情。你們回去告訴我丹兒姐,若是有機會,我定會親自前往你雲夢部族去探望她。若是有機會,她亦可來我大唐國,到時候我定親自前往唐國邊境上去迎接她。”薑林趕忙說了一通好聽的。
“如此,老奴定會將薑首領的美意帶回去。”康伯忙朝薑林行了一禮,將薑林遞上去的清單接了過去。
薑林起身將康伯、仁叔二人送出了政務廳大門,又朝包爽擺了擺手,將包爽召了過來,在包爽耳旁耳語一陣。包爽聽罷薑林的吩咐,領命後便下去做起了準備,薑林獨自一人返回政務廳後院自己的小屋內,又開始思考起來。
第二日一早,薑林率人將康伯、仁叔一行人送出安邑城南門。安邑城南門外的岔道旁的大槐樹下,薑林、康伯、仁叔三人互相道了彆,康伯、仁叔二人又對歡姬叮囑了些事項,便在呂澤華率的一個排的孟津渡口駐軍的護衛下,南行返回雲夢部族。
而歡姬,昨日已經纏了薑林許久,終於纏得薑林鬆了口,現在換上了一套最小碼的大唐國的製式軍裝。在弄清了大唐國的軍銜製度之後,小姑娘倒是很識趣,接受了少尉這個銜級。現在歡姬便穿著這身英姿颯爽的戎裝,混在首領衛隊裡,護著薑林送走康伯、仁叔等一眾虎方使團之後,隊伍拐向西南,朝著風陵渡渡口馳去。
這一日,已經是薑林收到自己的嶽父、商王崩逝正式消息後的第三日。而這一日,周國西岐城,從朝歌城來的通報商王崩逝的信使才抵達。
雖然周、商兩國過去的十幾年一直是敵對狀態,但周國的君主西伯,可是幾代之前的商王親封的,幾代人沿襲下來。雖然現在周國以“天命”這樣的借口來反商,但畢竟君臣之勢尚未徹底改變。
加之按古禮,一個諸侯國或者方國有了國喪,國喪期間即使和他國之間有再大的仇怨,也不會在此時發動戰爭,這體現了對逝去君主的尊重以及對國家哀悼期的重視。
現在商王崩逝,繼任的三王子庚將此消息通告天下,這相當於給自己又爭取了三年穩定權位的喘息機會。要知道這麼多年裡,西邊的周、東邊的東夷、南邊的淮夷、北邊的一眾反叛的諸侯,和商國之間的糾葛和爭鬥就沒停過,商國確實有些快招架不住的感覺。這些諸侯和方國一旦群起而攻之,商國還真未必是對手。現在商王崩逝,這可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休整的好機會啊。
喪葬之禮自古便是大禮,沿途關隘、渡口的守軍,路上的巡防隊,哪怕是土匪、流賊一類的江湖人士,見到這身著特殊顏色的衣服、背插特殊旗幟的報喪的信使,也不敢做無謂的打擾和阻攔。所以,朝歌城派來報喪的信使,順利地來到了西岐城門外。
“太師,急報。”現在已是歲末,政務方麵,基本上已經不會有新的政令需要去推行。域內各諸侯國、方國以及邊境上的戎人亦不會有大的軍事行動。薑尚借著這難得的閒暇,正躺在按自己師兄懼留孫的躺椅做的仿品上閉目養神的功夫,被門人的通報聲所驚擾。
這些年,因著自己的女婿、西伯姬發腦中風,已經喪失了基本的處理國政的能力。好在有姬旦、姬奭二位公子幫襯著,再加上自己的外孫姬誦業已十五歲,再過兩三年便能開始參與國政。薑尚這位實際上的周國的掌權人,難得地借著這個冬季想好好休養休養身體,畢竟自己也是馬上要七十的年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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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聽自己的師兄懼留孫來信裡講的,自己最得意的那個兒子的大唐國裡,已經明確規定了大唐國域內男子六十歲、女子五十五歲強製退休。即便是再高的官階,也必須如此,講的就是要讓忙碌了一輩子的民眾,能在年老之時,好好享受享受人生。
這小子,還真是非常人……要是周國域內也能推行如此政令,該多好啊。
“發生了何事,讓你如此著急忙慌?”薑尚睜開了眼,卻也看到了門人手上捧著的麻布製作的布袋。
“哪裡來的喪報?”薑尚心中一緊,忙伸手接過布袋。
“朝歌城!”門人朝薑尚行了一禮,悄聲答道。
“誰?”薑尚心裡開始飛快地盤算起商王朝裡那些有資格將喪訊通報到西岐來的老臣和宗室。
“商王受!”門人的回答言簡意賅。
“怎麼會是他?”薑尚有些難以接受。
“來人說喪報裡寫的清清楚楚,請太師親自過目。”門人朝薑尚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薑尚沒敢耽擱,將喪報取出,一份和傳送到薑林手上一樣的羊皮紙文書上,將商紂死亡的時間、經過、結果,以及下葬的日期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三年啊,又要等三年啊。”薑尚看罷文書上的內容,仰望著天空,喃喃地說道。
“太師,太師,你快去看看吧。”薑尚正在沉思中,卻被來人打斷。
“你是……侯爺居所的仆人,可是侯爺出了什麼事?”薑尚的心一瞬間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
“太師,你快去看看吧。剛才侯爺得知商王崩逝的消息,立刻就發起瘋來。侯夫人製不住侯爺,特命小的來請太師去看看。”仆人跪在地上朝薑尚行著大禮,倒也將事情講了個大概。
“我也是剛剛才得知商王崩逝的消息,侯爺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侯爺的居所已經這麼沒有機密可言了嗎?什麼消息都能隨時出入?我師兄懼神醫和大唐國的薑首領再三叮囑,一切喜怒哀樂之事都對侯爺的病情不利,你們這居所的護衛隊隊長是怎麼做的?”薑尚聽罷仆人的話,也動了怒意。
“是……”仆人垂著頭,後麵的話有些不敢說。
“是什麼?”薑尚轉身從衣架上開始拿自己的外套。
“是侯爺寵妾令姬夫人,於街市上看到了朝歌來的信使,派家奴上前打探到了消息後,闖入侯爺居所的。太師你也是知道的,這令姬夫人便是連侯夫人都沒辦法製住,護衛們更是……”仆人說到這裡,薑尚已經完全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