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百姓對土地有著深沉的熱愛,這一點毋庸置疑。
就算很久很久很久以後,突破技術壁壘到達彆的星球,也會開辟農田種地。
這是從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技藝,絕對不能失傳。
人離鄉賤,有幾畝良田能解決溫飽,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故土。
而百姓的忍耐力堅韌不拔,即便戰亂時期,即便還有一絲生存下去的空間,都會努力的活著。
但當某一天,因為天災或者人禍,在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活不下去的時候,隻能把血淚咽進肚子裡另往他處。
大唐還好,沒有戰亂,去到新的地方,通過勤勞的雙手總能活的下去。
若是戰亂,大概率被當成敢死隊攻城,或者成了糧食。
大約幾百人如喪屍般走在官道上,他們骨瘦嶙峋、衣衫襤褸,冒著毒辣的太陽由東往西緩慢的走著。
許昌沒有收留他們,隻能再往西而去,聽說長安很繁華,活計也多,隻要能走到那裡,就能活著。
帶出來的糧食所剩無幾,沒關係,河邊還有雜草,還有樹木,摻點粟米也能飽腹一頓。
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必然能走到長安,他們就是冒著這種信念,從家鄉走到了這裡。
與地痞流氓打架,衣服爛了,不怕!
腳底板磨爛了,不怕!
餓了,累了,熱了統統都不怕。
突然,人群中有個老者倒地,因為瘦弱眼睛凸了出來。
“阿耶,阿耶。”
“阿翁,阿翁。”
任由子孫如何呼喊,再也沒有醒來。
眾人沒有感覺到意外,一路走來,死的人太多了,心中早已麻木。
老者的兒子用家裡唯一的草席將身體包裹起來,忍著饑餓在硬邦邦的地上挖了一個淺淺的坑。
挖完之後,全身濕透。
可他們都沒有哭,苦也是需要力氣的,而力氣是奢侈品,不敢浪費一點。
也或許在逃荒的過程中,見證了太多的親人離去,眼淚早已流乾。
“報~”
“範將軍,前方五裡出現一股災民,大概四百人左右。”
斥候跳下馬來,單膝抱拳。
“查清楚了嗎?”
斥侯點點頭。
“是,已檢查過他們的過所,並安置在陰涼處。”
“嗯,繼續向前探查。”
斥候領命而去。
馬周聽到他們的談話微微蹙眉。
早些年天下大旱,官府允許百姓另尋出路,這一次不是很嚴重,並沒有發出明文。
古人想出遠門沒那麼容易,有鄉老、裡長作保,各種文書必須齊全才可以。
如果沒有,那就是流民!
也就是說,他們一生去過最遠的地方可能就是當地縣城。
上一次遇到的災民,馬周安撫了他們,並讓安心回家等待救濟糧。
既然又碰到了,必然還得將這群人勸說回去。
他把想法告訴了李承乾,後者沒有意見。
車隊靠近災民,他們沒有害怕,瑟縮著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一袋袋沉甸甸的糧食,嘴裡忍不住咽下唾沫。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已經忘了吃飽是什麼感覺了。
馬周下令全軍停止前進,原地駐紮生火造飯,營地與災民離了十丈遠。
王陽下了車,看到這些人心裡不是滋味。
找來馮三郎,讓他煮了三大鍋綠豆水,裡麵放了糖和鹽。
或許,災民現在需要一點糖吧,王陽默默的想著。
一個黑瘦的小孩,大約五六歲的年紀,大著膽子向這邊走來。
王陽看到了他的身影,對他招了招手。
一個男子臉色一變,急忙跑到小孩身邊,哀求道“二娃不懂事,還請貴人放過他。”
說完連連行禮作揖。
王陽默然無語,難道他長得像個壞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