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份的草原已經冒起了綠色,匈奴牧民們按照身份,放牧的放牧,打獵的打獵,奴隸給貴族做事,士兵為首領效忠。
放牧的牧民抬起頭,看見遠處出現了幾個移動的小點,那些小點越來越近,可以看得出來是穿著不同顏色的人,正騎在馬上,朝他們過來。
那牧民大聲喊道“你們看,那裡!”
因為手裡的牲畜不多,他是和幾個同樣牲畜不多的族人結伴,在遠離右屠耆王帳子的坡上放牧。
他們不是奴隸,是有點財產的牧民,等到貴族征召時就會拿起武器騎上馬,成為匈奴騎兵一員。
因此在看見那些草原上出現的陌生人時,他們立刻心中就拉起警報。
“他們是誰,怎麼好像是往我們這裡來的?”
“這一片草原上都是我們右屠耆王的,其他貴族的部落,哪怕是左屠耆王,也沒有這樣顏色的衣服,他們絕不是草原人。”
牧民們快速騎上馬聚集在一起,手已經放在腰上彎刀中。
草原危險,不管是為了應付狼群還是捕些獵物,牧民們外出時都會帶上兵器。
這些陌生人一看就是衝著他們來的,他們身邊都是自己的牛羊,這樣珍貴的財產不能有損失,因此他們做不到直接跑回去,隻能拿起兵器嚴陣以待。
等到那些人騎著馬過來,牧民們也看清楚了他們,束袖長袍,頭戴高冠,不是草原人,更不是西域人,是南邊的晉人。
更讓他們警惕的是,這群穿著長袍的晉人就有好幾百人,光是等馬蹄聲停下就花了很久。
不止如此,他們身後同樣還跟著好幾百人的士兵,那些士兵都穿著一身從未見過的鎧甲,銀光閃閃。
牧民們不由得瞪大眼睛。
之前才他們被那些晉人鮮亮衣服顏色迷住,現在一個個都盯著士兵們不放。
好閃。
喜歡漂亮東西是人類天性,平滑的,透明的,會發光或者反光的東西,在很多文明裡都是珍貴異常的寶物,比如金、銀。
牧民們沒見過什麼珍奇東西,他們就算兵器也是鐵,那武器也不會太大,更沒有和鎧甲一般的顏色。
好閃,看一眼。
好怪,看一眼。
好像有點好看,再看一眼。
那些晉人一看這些牧民盯著騎兵身上的鎧甲看,都是神色了然。
看吧,看吧,等以後馬的鎧甲都造出來了,讓你們感受個夠。
哪怕材料足夠,還被陛下安排成流水線分工來進行生產,但純手工的怎麼都沒法和機器生產的效率相比。
比起武裝馬,在小白和其他將領商議過後,一致認為還是先武裝人。
於是這次出使,仝拾為首的使團一共225人,周祀、伊平又帶了三百騎兵來護衛。
羅淩和師弟們很想留在白登山繼續打鐵,也很想出來看看匈奴的情況來針對性造兵器,思慮半天,還是派了漢斯一個人出來。
漢斯彆的不行,腦子記東西是一等一的好,就讓他出來做情報觀察員,回去給他們一一複述。
麵對普通牧民,使團沒人上前,周祀隊伍中幾個士兵出列,騎著馬緩步走上前,態度熟稔的用匈奴語和這些牧民打招呼。
“現在草都長出來了,你們在這放牧很好。”
匈奴牧民們更是驚訝,不同於那些會說匈奴話的西域人,這個和他們說話的士兵,是有他們匈奴某些地方口音的!
一個牧民道“你是匈奴人!”
那人靦腆一笑,指著自己和其他三人道“我和他們都是匈奴人。我們是左屠耆王部下的人,前些年被左屠耆王送給了神聖的大晉天子,後麵跟著他去了中原。現在又跟著一起來了草原。
我們不是來進行戰爭的,隻是奉陛下之命,拜會右屠耆王和單於……”
他們不是雲中的匈奴人,是跟著天子從白登山到燕國,最後在洛陽都住了一年的匈奴人。
東方旦當時和小白請求,他也想跟著一起來雲中,還帶一些匈奴士兵去。雖然他人現在留守玄雍宮做營養搭配大師,但小白也還是挑了一些匈奴士兵帶上。
這些匈奴士兵的作用,當然不是讓野蠻的匈奴感受什麼禮儀之邦的文化,而是作為神話大晉天子的匈奴先遣隊。
可不是小白吹,在雲中和草原上的匈奴人可能銘記的是那恐怖的天星,但跟著小白到洛陽的匈奴人,各個都是天子激推(東方旦語)。
他們長這麼大,也就見過一些不做人的匈奴貴族,就算會了中原話,住在中原,對中原這樣的行政體係是完全陌生的,隻看到中原人不用不同遷徙放牧,天子會安排給他們種地的工具,會有便宜又乾淨的雪花鹽運送到洛陽……
什麼製度,什麼體係,不知道,這一切就是他們跟隨的大晉天子的恩德。
所謂的王、單於,那在大晉天子麵前,簡直就是世上最邪惡不過的怪物,隻有大晉天子,才是人間真正的王!
小白雖然感覺很羞恥,但是比起什麼封建社會理想國,還是人間神靈代行者這種神權思維更適合現階段的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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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周祀的隊伍裡也有了這些匈奴士兵。
匈奴是比較鬆散的部落組織,不同部落間以前也是會互相為了爭搶資源互相攻伐的,普通的匈奴人本就是被搶奪資源的一環。
彆說隻是帶上他們出使匈奴護衛了,就算真開戰,也有做雇傭兵習慣他們那都是能提得動刀的。
匈奴牧民看著對方,有些不太相信對方的身份。
他們自己都蓬頭垢麵的,身上的動物皮毛都不能經常洗,在草原風吹日曬,臉都又乾又黑還發紅,這幾個人除了一口帶著其他地方口音的匈奴話,一點都沒看出來是匈奴人。
關於左屠耆王冒犯大晉的主人,付出了一萬騎兵的代價,這故事在草原廣為流傳,因為最開始,他們在的這片草場還是單於劃給左屠耆王的。
就是出了這事,他們這些牧民才和右屠耆王南下到了此地。
一身銀甲不提,頭發雖然沒有和晉人一樣梳得整齊束發,但是梳過後紮了整整齊齊的小辮子,頭發看著也不乾枯,很是光亮,更彆提那比他們要光滑一個度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