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是順德郡主親自介紹農具,旁邊還站著皇子朱瞻墡和劉永誠,誰還敢光明正大偷懶耍滑,自然是乖乖聽完了。
雖然他們對這些農具感到新奇,但上麵的人不在意,他們又何必在意太多呢?隻是如今連劉永誠也在這裡,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
朱予煥倒是無所謂,今日能夠見到於謙,還能和劉永誠再見,對於她來說已經算是有所收獲了。
如同朱瞻墡所說,不能急於一時。
待到朱予煥講完,眾人這才得以散去,最後隻留下朱予煥與劉永誠師徒二人以及朱瞻墡。
朱瞻墡剛才見這師徒二人相互問候,自然是明白他們兩個感情極好,他這個“外人”自然不好久留,因此朱瞻墡隻簡單和朱予煥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朱瞻墡不在,師徒二人也總算不必太過拘束。因著朱予煥常來,暖房內設施完善,還留了個小廚房,因此師徒二人坐下後不久,便有宮人送上茶水。
宮人們知道這位郡主許久沒有與這位劉將軍見麵,必然有許多話要說,因此上過茶水之後便迅速退下,隻留下了懷恩在屋內侍候。
儘管許久未見,朱予煥卻並不拘謹,笑嘻嘻地開口道“師傅不在,我可是學了好些東西呢。”
“這幾日入宮拜見陛下,偶爾遇上了塞哈智指揮使,自然是知道郡主如今文武兼修。”劉永誠說到這裡不由輕歎一聲,道“先帝在天有靈,知道郡主這樣博才多學,一定會為您感到欣慰的。”
朱予煥垂下眼,隨後又問道“師傅這次回京便不走了嗎?”
劉永誠微微頷首,道“這幾日陛下召見,隻說命臣將先前召入京中的邊軍整理一番。”
朱予煥眨眨眼,看來朱高熾雖然自信兩個弟弟翻不出什麼風浪,但是也並未完全放鬆警惕,至少對於京師的守衛,朱高熾還是十分謹慎。
不過若是將來回遷南京,這北方會變成什麼樣子可就不好說了。
“師傅怎麼和我說這些……”
劉永誠一笑,道“昔日有仁孝皇後文武雙全,如今皇後娘娘也對政事頗為了解,郡主對此有所了解又有何不可呢?”
朱予煥和師傅對視一眼,心底莫名鬆了一口氣。
被直接或間接地否定了太多次,朱予煥雖然心中堅定有自己的想法,但是也總覺得心中鬱悶。而今日劉永誠的一番話,倒是幫她驅散了不少一直遮蔽在頭頂的烏雲。
“先前郡主托懷恩交給臣的信,臣已經有了調查結果,吳家剩下兩口人確實在樂安州。吳妙素之父早年因病去世,其母神氏如今在漢王妃身邊作女官侍候,剩下一個弟弟吳安天生病弱,時常需要延請名醫開藥治病。”劉永誠神色嚴峻,道“這二人確實都在漢王府內,不過戶籍仍舊在外,恐怕是漢王擔心有人查出端倪,因此特意未曾處理。郡主放心,臣定然按照郡主信中所說,妥善處理此事。”
朱予煥明白劉永誠的言外之意,她鬆了一口氣,道“倒是要多謝漢王了。”
“倒也不是臣一個人的功勞,塞哈智指揮使也出力不少。”劉永誠一臉嚴肅,道“塞哈智是個忠義之士,對郡主更是有師徒之情,這件事交給他不會有錯漏的。”
聽到他為塞哈智說話,朱予煥微微一愣,啞然失笑,道“我的事情竟然勞動兩位,若是讓彆人知道了,肯定要扒掉我一層皮。”
她未曾和塞哈智說這件事,自然是因為塞哈智是錦衣衛指揮使,兩人雖然也已師徒相稱,但是錦衣衛永遠隻忠於一人,那便是皇帝,朱予煥也不便和他提起這些。可按照劉永誠的意思,塞哈智似乎也是可信之人。
朱予煥這樣信任劉永誠,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他、張皇後以及朱予煥有共同的秘密,說出去誰也討不到好。其次劉永誠為人不藏奸,對朱棣忠心耿耿,是個忠誌之士,不必擔心他背後捅刀子,加上懷恩這個關係在,朱予煥才放心一些。
而塞哈智是錦衣衛,說到底是皇帝的人,朱予煥並不能完全放心……可見劉永誠這樣信任,她也不好說什麼,隻是在心底琢磨著之後是不是真的能夠讓塞哈智幫自己一些事情。
“指揮使是個忠厚的人,知道孰輕孰重不說,更是與郡主有師徒之誼,更何況有臣在,郡主放心便是。”劉永誠像是想起什麼,道“先帝走前一直惦念著郡主,說郡主必然還在順天等著他回去,便讓臣把消息傳給郡主,沒想到臣的人還未出發就先遇上了先帝驟然崩逝,因此才隱瞞消息告知郡主。郡主不必擔憂,這件事除了你我與皇後娘娘,再無他人知曉。”
嚇了自己一跳、甚至還搭進去許多性命的事情竟然隻能算是個烏龍,朱予煥輕輕垂頭,隻是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明白。
劉永誠解釋過後又道“之後郡主若是還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臣就是。”
朱予煥微微一愣,竟然一瞬間有些捉摸不透劉永誠的意思,許久之後才試探著開口問道“這也是曾爺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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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她在自作多情,隻是氣氛已經烘托到這個地步,朱予煥也少不了多問這一句。
劉永誠的答案稍顯含糊“陛下命臣護著郡主。”
這答案倒也算是合乎情理,是以朱予煥並不算十分意外,隻是感慨朱棣人雖然已經不在,但還是如過去那樣保護著自己。
“至於其餘的,則是臣的選擇。”
這次倒是真的把朱予煥鎮住了,她目瞪口呆,許久之後才說道“劉師傅……”
她自認有些小聰明,但還不至於讓劉永誠站在她的背後,畢竟她是個郡主,在政治投資上選擇朱予煥確實不能算是個明智的選擇。
《皇明祖訓》和太祖爺朱元璋在上,朱予煥想翻身和朱祁鎮出發之前以為的北征敗率相差無幾。
“郡主做的這些,臣都看在眼裡,也知道這是陛下未竟之事業。陛下五次北征,朝野上下總是少不了阻攔的反對之聲,究其原因,是國家根基還不夠穩,糧草不足、軍餉不足,一個連飯都吃不飽的國家,如何打仗呢?”劉永誠說到這裡,眼圈有些泛紅,道“陛下何嘗不知道這些,隻是心中到底還是希望能夠擊破蒙古,留萬世太平,再與民更始,造百姓富足。唯有百姓富足,大明才有機會徹底蕩平蒙古,享千歲讚聲。”
朱予煥這才明白劉永誠的意思,原來是以為朱予煥在繼承朱棣遺誌,所以才站到了朱予煥這一邊。
其實朱予煥也不過是無心插柳柳成蔭罷了,朱棣的心思她還真沒有了解到這個地步,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那就是朱棣比誰都希望自己會是個好皇帝。某種意義上,朱予煥確實在踐行朱棣的事業。
劉永誠確實和彆人不一樣,彆人會在意性彆、身份等等,而劉永誠隻認一個人,那個人就是朱棣。
朱予煥的心情有些複雜,但還是認真地點點頭,道“劉師傅,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