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雖然班師回朝,但事務眾多,自然是不能一回來就大擺宴席慶賀勝利。
首要的便是處理漢王朱高煦一家,朱瞻基暫時沒有要他們性命的打算,隻是命工部在西苑修建高牆,將朱高煦一家全部關在裡麵,吃穿供應倒是還和在王府時期一樣,還特意分派了宮人前去照顧漢王一家,並沒有苛待朱高煦的意思,甚至可以說寬和大度,畢竟朱高煦可是實實在在地謀反,換成是太祖太宗,早就拉出去砍了。
至於為什麼特意關在西苑,想必也是為了方便朱瞻基能夠隨時詢問朱高煦,好將他的證詞和錦衣衛先前在京中搜集的證據一一對應。
之前劉永誠已經幫吳家做好了掃尾工作,加上塞哈智本人和先前無風起浪的紀綱不同,更偏向於無功無過,他本人又是朱予煥的師傅,師徒兩個人之中的任意一個出了事,另一個都跑不了,朱予煥自然不必擔心,隻是讓靠得住的女官盯緊漢王,免得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東西來。
朱高煦為了活命,大概正在不斷地往外亂吐消息,誰知道這個人會不會和吳妙素來一場自爆。
不過依照朱高煦的個性,要是真想和吳妙素同歸於儘,估計早就爆了,也不用特意忍耐。
對於朱瞻基來說,雖然不能夠確定漢王的這些情報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但朱瞻基必然會詳細地記錄在案,然後再想辦法去核實,甚至以此來拿捏朝中官員。
漢王是皇帝的叔叔,大臣們可不是,一旦和造反扯上關係,想要善終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尤其是在楊士奇和楊溥共同反對陳山和楊榮捉拿趙王的提議之後,朱瞻基即便麵上不顯山不露水,可心中大概率還是惱怒的,誰要是撞在這個槍口上,那就少不了要脫層皮了。
朱瞻基是體麵人,雖然楊士奇和楊溥和他唱反調,但名義上都是為了皇帝的名聲,更不用說兩人都是先帝留下的肱股之臣,朱瞻基自然也不會將這點小事放在心上,隻是陳山作為帶頭提出“擒拿趙王”的人,免不得要受些磋磨。
朱予煥不在局中,反而能明顯看得出來,朱瞻基手中拿捏的東西越來越多,也就無所謂自己在朝中有沒有話事人了。更何況陳山曾是他的老師,又是忠心於他的臣子,就算受些委屈也不會有怨言。
加上之前陳山和楊士奇針鋒相對,不免都對對方有些怨言,反而讓朱瞻基從中獲利。
因此不久後,朱瞻基便讓陳山到宮內新開設的內書堂中做講官,負責教授宦官三字經、千字文,再到四書五經,加上陳山這個曾經的戶部尚書做老師,這樣的私塾,若是放在外麵,恐怕早就被人踏破了門檻。
內書堂的上級是司禮監,在吸收過有一定知識和政治素養的內官之後,無形之中可以對標翰林院。
所以彆看陳山似乎“落魄”到要去教內官讀書,可這也恰恰體現了朱瞻基對他的信任。
要是第一批內官由楊士奇等人教授,反而會成為朱瞻基的掣肘。
朱予煥對彆的不做評價,也不得不承認,朱瞻基在這方麵確實玩得轉,但凡換個人玩,十有八九要翻車。
內書堂選拔要求嚴格,資質越高越好,好處也十分明顯,朱予煥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讓懷恩也去參加選拔。
這種大好事不去白不去,雖然內書堂讀書讀不好肯定不會是簡單的戒尺懲罰,但能過堅持下去也會有巨大收益,而且平日裡讀書的時候還不用乾活,即使都是普通內官,隻要入了內書堂,也比其他內官更受尊重,這種好事誰不想參加?
懷恩心中放不下朱予煥,但想到在內書堂通過考核之後便更能幫得上朱予煥,便欣然同意。
他平日裡就跟在朱予煥身邊一起聽講,入門級的考試自然是不在話下,輕輕鬆鬆便進了內書堂。
身邊沒了懷恩時常跟隨,朱予煥一開始是有些不習慣,不過平日裡練習拳腳的時候便也更加輕鬆隨意,隻是負傷的情況也更加頻繁。
朱瞻基好不容易忙完這一堆事,這才有閒暇去後宮,順便將自己出征前未能告訴女兒的好消息傳達到位,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朱予煥讓宮人幫她處理淤青,不免有些詫異。
朱予煥一向性格堅毅,也不是什麼忍氣吞聲的個性,被打了竟然不告訴彆人……難不成是在宮外被打的?
朱瞻基當然知道女兒在宮外開茶坊、賣琉璃,但這本就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也不至於這麼招人恨,更不必說沒人敢毆打公主,朱予煥怎麼會受傷呢?
原本任由宮人處理淤青的朱予煥將衣袖放下,乖乖行禮道“煥煥見過爹爹。”她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麼不見娘和桐桐?”
“太後留皇後和嬪妃們訓話,朕就先來看看你。”朱瞻基調侃道“朕可是聽太後說了,順德公主如今是越來越忙了,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見到的。”
朱予煥聞言笑彎了眼睛,又努力故作嚴肅,道“軍令如山,爹爹神武威揚,一聲令下,天下莫敢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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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伸手捏捏女兒的臉頰,莞爾道“你這丫頭,從小就會哄人,這一張嘴可是越來越靈巧了。”他坐在主座上,見宮人端上來的茶水也和宮外所傳的太平茶坊的茶湯一模一樣,不由有些好笑,道“聽說宮外的太平茶坊的生意很是不錯,開張那幾日更是免費送了茶水。”
朱予煥也不隱瞞,大大方方地開口問道“煥煥也是想著趁爹爹回京的時候沾沾喜氣,爹爹大人有大量,應該不會責怪煥煥吧?”
朱瞻基見她這樣坦然,也不再多說什麼,畢竟這些於他而言也不過是無關緊要的東西,權當是朱予煥鬨著玩,倒是有幾個禦史寫了參奏的奏疏,也被他隨手放到了一邊。
——因為朱瞻基出征前特意放出新衙門與順德公主有關的風聲,大部分人對此也持觀望態度,寫奏疏的反而是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