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拉著賈環坐下,一邊沏茶一邊笑道:“我怎就不懂了,詩裡都說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三爺明兒就能和林姑娘相見,又何必這般。”
賈環示意香菱為他捏捏脖子,他怕壓疼了林黛玉的腿,雖枕在她腿上,然整日抬著脖子,此時確有幾分酸痛。
香菱手法極佳,賈環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
“香菱啊,你不懂的,我此刻的心情,那是‘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香菱聽得咯咯直笑,三爺太矯情了,這話她沒法接。
且說趙姨娘這邊,辭彆賈環回到自己院子。
未幾,來榮國府給賈母請安的馬道婆登門而至。
趙姨娘命丫頭小鵲兒倒了茶與她吃,自己則坐到炕上去給賈環粘鞋。
馬道婆見她將絲綢如不要錢般用在粘鞋之上,直看得眼熱,言道:“我正愁無鞋麵子,趙奶奶若有多餘的,不如賞我些,不拘什麼顏色。”
趙姨娘如今常得賈環與探春的孝敬,人也變得大方許多,隨手抓了一把零碎緞子遞給她,嘴角上揚道:“你若不嫌,就拿了去。”
馬道婆喜笑顏開,忙不迭地將那一把零碎緞子攏在懷裡,口中不住說道:“不嫌不嫌,這可都是好東西呢。趙奶奶真是大方,三爺和三姑娘孝順,您這日子過得可真是滋潤。”
趙姨娘微微揚起下巴,臉上露出一絲得意之色:“那是自然,我這兩個孩子如今都有出息,我也跟著享些福。”
言罷,又低頭繼續粘鞋,手中動作嫻熟而細致。
馬道婆眼珠一轉,湊上前去,笑嗬嗬地道:“趙奶奶,您許久不曾在藥王跟前上供了,要不要我替你供上一些,也好為環哥兒在藥王爺跟前求個平安順遂。
環哥兒如今越發出息,日後前程更是不可限量,有藥王庇佑,定能萬事無憂。”
趙姨娘手中動作稍緩,抬眼看向馬道婆,心中略有動搖,但隨即還是搖了搖頭,哼道:
“環兒三天兩頭就找我討銀子,我哪有餘錢給那勞什子的藥王爺、湯王爺上貢。”
馬道婆一聽,臉上露出一絲失望之色,又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正巧碰上周瑞家的,被請到屋中敘話。
周瑞家的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馬道婆,你乃寶玉的乾娘,莫要看環哥兒得了意,便天天往趙姨娘屋裡鑽,你要明白,寶玉才是正經主子。”
馬道婆會意,正對趙姨娘方才衝撞藥王有些不滿,鼻子裡一笑,半晌說道:“環哥兒蹦躂不了多久,不是我說句造孽的話,你們沒本事也難怪。明著不敢怎樣,暗裡也就該算計了,還等到這時候?”
周瑞家的聽這話裡有道理,心中暗暗歡喜,便問道:“如何暗裡算計?我雖有此心,卻無這般能乾之人。你若教我這法子,太太少不了你的好處。”
馬道婆聽聞此言,打攏一處,壓低聲音道:“我有的是靈驗法子,隻要給藥王爺的孝敬到位,把他兩個絕了也不在話下,如此太太也能落個清淨。”
周瑞家的麵露狂喜:“果真?”
馬道婆神秘地點點頭,“自然是果真,不過得先些香燭供奉使費。”
周瑞家的會意,從袖子裡掏出一百兩銀票遞給她。
“此事若能成,一千兩少不了你的,下剩的,我寫個欠銀子的文契給你,你要什麼保人也有,到那時我照數給你。”
馬道婆大喜,拿了周瑞家的欠契後,又在褲腰裡掏了半晌,掏出十幾個紙鉸的青臉紅發鬼來,並兩個紙人遞與周瑞家的,細細耳語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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