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馬道婆之死,在京城貴族圈中著實掀起一陣不小波瀾。
賈雨村正欲大展拳腳查辦此事,未料南安太妃、錦田侯府等諸多權貴紛紛遣人私下來傳話,話中之意,乃是欲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賈雨村何等精明之人,深知那馬道婆通曉厭勝之術,必定為不少權貴行過見不得人之事。
遂派人將水月庵付之一炬,又判了那周瑞家的流放三千裡,此案便這般草草了結。
此事倒讓賈雨村博得了眾多權貴的好感,他這順天府府尹之位坐得更是如魚得水。
這日,恰是周瑞家的被流放啟程之時。
榮慶堂內,王夫人望著身後一片空蕩,心中不禁恍惚。
想昔日陪嫁而來的四個陪房,如今或死或流放,竟無一人得幸免。
王夫人暗忖:此皆因賈環而起,每每對他發難,遭殃的卻總是自己一方,真是邪了門了。
“莫非,他真是掃把星不成?”
思及此處,王夫人手中佛珠轉動愈急。
“太太,璉二爺來了。”一旁金釧兒輕聲提醒。
王夫人微微頷首,道:“讓他進來。”
賈璉快步走入榮慶堂,向王夫人行禮道:“二嬸安好,不知嬸子喚侄兒前來,有何吩咐?”
王夫人微微抬手,示意他免禮,神色疲憊道:“今兒是周瑞家的流放之日,主仆一場,你且替我送二百兩銀子與她。”
賈璉微微一怔,隨即應道:“侄兒遵命。二嬸心善,那周瑞家的若得知二嬸如此掛念,定當感激涕零。”
言罷,賈璉稍作等候,見王夫人並無掏銀之意,隻得苦著臉離去。
如今這些長輩使喚他做事,皆是隻動嘴不出銀,這裡幾十兩,那裡幾百兩,公中存銀早已見底。
回到鳳姐院,賈璉對王熙鳳訴苦道:“昨兒林之孝還與我說公中存銀見底了,剛二太太又讓我給周瑞家的送二百兩銀子,你說我上哪尋去?”
王熙鳳亦歎道:“若能再發個二三百萬的財就好了。”
賈璉聽此,心中頗不自在。
那林黛玉的三百萬兩乃是他從揚州帶來,如今未經林黛玉同意便被瓜分殆儘,實是無顏麵對這個表妹。
王熙鳳見他可憐,從箱中翻出個金項圈扔給他,哼道:“西廊下五嫂家的兒子賈芸在寧榮街開了一家當鋪,你拿著這個去當了,換些銀子先把二太太吩咐的事辦了。日後再想法子將這金項圈贖回來。”
賈璉連忙接過,抱著她說了一堆好話方出門,正巧碰上進門的平兒,朝她點了點頭,小聲道:“多與環哥兒親近親近。”
平兒羞惱地瞪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屋。
“奶奶,來旺說放印子錢的事做不得了。”
如今府中銀錢已儘,王熙鳳又欲重操舊業,聞此消息,不由得皺眉。
“為何做不得?這京城裡急用錢的人多了去了。”
平兒猶豫片刻,老實答道:“環三爺近日與忠順親王合夥在寧榮街開了一家叫做祥瑞銀行的錢莊。往裡麵存銀尚有利息可拿,借貸利息更是低得驚人,甚至有人借貸無需利息,咱們如何競爭得過。”
王熙鳳臉色陰沉,心中滿是憤懣,對於賈環,她實是又愛又恨。
平日裡與他聊天逗樂,倒覺這孩子有幾分機靈勁兒。
可如今他竟與忠順親王合夥開起錢莊,斷了自己財路,這讓王熙鳳如何不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