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他心頭突生警兆,後背驟然發涼。
不好!
盧耀久經沙場,不管不顧往前一趴。
嗖地一聲,一樣東西幾乎貼著他後背射出去。他若未及時趴下,大概已被掏心。
盧耀才支起身體,就見它一個華麗麗的回馬槍,又照準麵門打來。
這一下又快又狠,盧耀還來不及眨眼,就覺出刺骨的寒意都侵到自己眉心。
是回旋鏢嗎?
他顧不得裴新勇,一斧將此物挑開。
“當”一聲脆響,斧刃居然崩出指頭大一個缺口。
盧耀這才看清,被他打飛的好像是一把……斷劍?
不對,斷刀。
誰扔的?
可他對付這把斷刀,胸前就露出了空門,裴新勇抓住機會,一錘重重打在他左胸上!
三丈之內,所有人都聽見這一聲鈍響。
盧耀被打得口吐鮮血,從馬上滾了下來。
裴新勇的含怒一擊,將他左胸都打凹進去,兩根肋骨斷裂,反插進心臟當中!
心為氣血之源,盧耀掙紮著想爬起來,可是心口位置像個無底洞,將氣力源源不絕吸走。
幸好他的親衛趕到,拚死護住了他。
隻要能夠往北衝回主路,盧耀就可以繼續西行,跟得勝鎮的手下彙合。
這時不遠處忽然有號角聲起,濃霧中衝出一支隊伍,見人就大喝“盧賊受死!”
原本纏鬥的兩支匪軍都是一呆。
都這麼亂了,還有第三方來攪局?
不過人家既然要找“盧賊”,裴新勇的手下們就下意識退開幾步,不想被誤傷。
連登見機從隊伍中衝出來,高聲大喊“吳將軍還活著,吳家兄弟跟我來!”
他是吳紹儀身邊的老人,入伍超過六年,吳匪們都認得這張熟麵孔。先前裴新勇呐喊,他們最多是將信將疑,一到連登出麵,這事就十有七八。
所以立刻有大批盧匪失掉鬥誌,改邊站隊,都奔去他那裡。
地上的盧耀氣得險些二次吐血,但這時候保命才最要緊,他從懷裡抓出一張符紙,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
普通符紙都是黃紙朱字,它卻是黑紙紅字。
場上的變故也看得裴新勇一愣。生力軍的確來了,可這些能是吳紹儀的軍隊嗎?那穿的分明都是官兵的製式軍甲!
然而連登又站在對方的隊伍裡。
局勢之混亂,連他這個帶兵老手都有些懵。但他反應極快,傳令下去“豎藍旗,殺盧賊!”
藍旗一豎,裴軍自會聚集歸附,免得被戰場上的友軍誤傷。多年來這是裴軍的基本操作,大家早就養成習慣,十餘麵藍旗祭出,裴軍當即收縮在各自的小隊,與盧賊涇渭分明。
新來的官兵抖擻精神,專門盯著盧匪打。
盧耀已被親衛架起後撤,但他才走兩步,突然噗地又吐血了,跟著腳下一軟,一頭栽倒。這回血不僅是黑的,裡頭還有塊狀物,是內臟碎片。
他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吞下去的符紙,為何沒有生效!
就在此時,一陣大風刮過,霧汽居然飛快褪散。
迷霧的時效到了。
盧耀這麼一倒,霧這麼一散,手下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誰一個勁兒大喊“盧耀死了,盧耀死了。”
原本戰場局勢就不妙,許多匪徒一聽、一看,再不敢負隅頑抗,很乾脆地拔腿就跑,再也架不住裴新勇和官兵的兩麵夾擊。
盧耀還有幾個頭鐵的親信,架著他就要上馬逃走。
這都是行走的功勞,官兵哪裡肯放,抖擻起來窮追不舍,不一會兒就把最後這一小股抱團力量打散。
此時盧耀也被顛醒,麵如金紙,眼皮都快睜不開。
他先後與吳紹儀、裴新勇殊死搏殺,中間又追殺策應軍,本就又傷又累,再受裴新勇致命一擊,新傷舊痛一起發作,終不能撐。
鶴北折衝府的趙都尉搶上前來,厲聲道“你就是食人魔王盧耀?”
盧耀看也不看他,隻瞪著裴新勇譏諷一笑“到最後是你投靠官兵,是你背叛了聖師!”
他嘴裡全是血,而裴新勇麵色鐵青。
怎麼會這樣,怎麼是這樣?
盧耀還想說什麼,趙都尉衝上去手起刀落,竟不跟他多說一字。
盧耀頸上就多了一個碗大的疤。
鮮血怒濺,他的眼睛還瞪得老大。
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