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伏波埋頭心算,好一會兒才道“比衡水行賣的那塊稍小一些,就足夠了。”
那也得九萬十萬出頭吧?把賀大少賣多幾次都湊不齊。
但他不慌,轉頭問趙管事“你這裡也收靈器罷?”
趙管事一愣“您還有靈器?”
神器以下就是靈器。
這個世道,神器根本不可能存在,所以靈器就躋身頂級,哪怕質量稍差一點,各大發賣行也要搶破頭。大鳶國都連同石桓城的發賣行,過去一整年中隻出現了一件新靈器。可這小暴發戶說他不僅有,還有兩件?
是完整無缺的嗎?
能用嗎?
當然訓練有素的趙管事不會把這個念頭公開說出來,隻是笑得麵如滿月“可否取出一觀?”
賀靈川從儲物戒取出紫金杵,咚一聲放在桌上“李師傅,你看看罷。”
這隻寶杵色作紫金,表麵篆滿符文,頂端雕著一頭怪獸,寬鼻大嘴、凸眼頜須,腳底還踩著四個拉環,而寶杵末端削尖如椎。
李師傅咦了一聲,雙手將它捧起來細看,鼻尖都快湊到杵上了,忍不住又“啊”了一聲“賀大少,您從哪裡獲得這件寶物?”
賀靈川往後一靠“你先說它算不算靈器,能值多少錢吧。”紫金杵在他儲物戒裡吃了幾個月的灰,終於能派上一點用場了。
趙管事也直勾勾盯著這支寶杵,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圓,嘴裡支支吾吾“這、這不會是……我沒看錯吧!”
他們都是器宗門下,又近國都,這麼有名的寶物怎麼會不知道?
他也顧不得失態,對李伏波巴巴道“李師傅請驗一下,驗一下!”又對賀靈川道,“大少見諒,我們要鑒定驗真。”
“無妨,隨便驗。”真金不怕火煉。
接下來李伏波拿出不知名的藥水滴在杵上,那上頭的符文立刻脫離杵身飛出,在寶杵周圍緩緩轉動。李伏波看得眼都不眨一下,好半晌道“是崤山伏魔咒,沒錯了。”
而後他快步走去內堂,弄了指頭大小的一塊金屬出來,湊近杵頭獸首。
那獸首原本閉目不動,這時突然睜開眼,一口吞掉了那塊金屬。
“何必這樣麻煩?還浪費一塊上好精金。”賀靈川伸出斷刀,當當當在獸首上敲了三下,“喂,醒醒,給爺們唱兩聲。”
那怪獸原本就看他不對眼,這時更加生氣,衝著他大吼三聲,宏亮如牛,震得梁上的灰塵都簌簌掉落。
趙管事和李伏波卻笑得合不攏嘴“果然是嘲風獸!果然是孫國師的紫金杵!”
“這就是嘲風?”不能怪他賀靈川認不清楚,龍生九子,除了馱碑的那個,其他都長得好像。
“據說這把紫金杵在鑄造時,添入了嘲風的一縷神魂。”李伏波讚歎道,“今時就算我們再想鑄出這樣的寶物,也尋不到這樣珍貴的獸魂。”
趙管事忍不住又道“敢問賀大少,這至寶源自?”
越是貴重的寶物,越要考究來曆的。鬆陽府是器宗名門,不能明目張膽地收受贓物。
“這是我們大少的戰利品!”毛桃適時接話,得意洋洋,“孫孚平那老賊,就是敗在我們賀大人、賀大少手下!”
對麵三人一起動容。趙管事失聲道“原來賀大人便是千鬆郡的、千鬆郡的……”
原國師孫孚平折戟盤龍沙漠之事,幾個月前就已經傳遍了國都,作為陪都之一的石桓城當然也不會漏過這個消息。
“原千鬆郡守,現在賀大人已是夏州總管了。”
趙管事對待賀靈川的態度,立刻就不一樣了,不僅笑容殷勤,腰都彎得更低“此等至寶,小人作不得主,需要向上請示。賀大少可否稍候片刻?”
賀靈川揮了揮手“儘快吧。”看起來有戲。
趙管事立刻帶著李伏波往後走,留守的小童上前,給兩位貴客各換一盅熱騰騰的茶水。
……
趙管事兩人逕直穿過後堂,從鬆陽府後邊兒的小門出去,穿過兩條小巷,走進一所大宅裡。
宅子麵積抵得過鬆陽府一半,但與那邊的人聲鼎沸不同,這裡偌大的宅子也不過十個下人,人人走路都輕手輕腳。
蠟梅開得正好,小徑上的積雪掃得乾乾淨淨。掉儘了葉片的枝頭掛著金盤,內置小米鬆子,供冬天的雀鳥和鬆鼠取食。趙管事路過一處琉璃暖房,遠遠就看到裡頭的奇花異草爭奇鬥豔,仿佛不受天時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