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拓凜然,他就知道瞞不過明眼人,鎮西侯算是一個。
鎮西侯再道“是張美人吧?”
方拓挺直身子,肅然地道“是,張氏出自東王治下。”
“以前是你家世子爺的妾?”
方拓陪笑“進宮要幾回驗身呢。”
“那就是後來有的?”鎮西侯笑了笑。
方拓一直受製,也笑道“楊美人,出自西疆。”
鎮西侯看看兒子,謝運看看父親,一起暢快的大笑,他們收到消息,楊樂姍在宮裡自稱與謝家有聯係,不過謝家可從沒有派過人看過她。
方拓也笑,覺得大家心照不宣,手伸得都長,相逢一笑這就痛快了。
房外有人急步,鎮西侯對謝運看看,謝運還沒有出去,外麵有人疾呼“失火了,侯夫人產房失火了!”
鎮西侯用力在桌子一掌,身軀站起,整個房間頓時滿了,方拓無形的避了一下,覺得壓力強如泰山。
暗道,難怪殿下們不在意各路的郡王,雖然郡王手裡也有兵馬,也不在乎彆的名將,雖然名將也戰功不凡。
鎮西侯有讓殿下們在意的價值。
曾寶蓮是新媳婦,鎮西侯先到她這裡,怕她受驚影響全家,卻見到兒媳筆直立於台階上,一個吩咐接一個吩咐。
“張村家的,劉田家的,你們勸著來的太太奶奶姑娘們,再請容家舅太太和五祖母幫忙,告訴太太奶奶姑娘們,不是大事情,幾盆水下去就好。抱竹去催催,侯爺和世子那裡想必聽到,難道沒有話來?外麵的男人要請侯爺和世子照看呢”
鎮西侯不再過去,樹後麵就扭頭,對著客人最多的客廳走去,謝運笑著跟上,鎮西侯道“你就沒有事情,一定跟著我?”
謝運笑著欠身,對著曾寶蓮走去,見到曾寶蓮吩咐完,卻沒有留下來,她對著角門方向走,謝運在後麵跟著。
角門裡麵,張毅揪住沈風“你請來的人,你請來的人這是什麼東西!”
幾個人攜帶的有刀劍,正和謝家的護院廝打。
沈風惡狠狠推他“幫我討妻!”
“你說你誠心求親,我一直在幫你!”
“你糊弄我還差不多,如果你幫我,在京裡我讓你把二姑娘帶出來給我見見,”
張毅怒道“你想生米成熟飯,我當然不肯。”
他哆嗦著“虧我虧我,在三妹麵前幫你說話,你就這樣害我們!”
他全家現在的衣食,都由謝家而來,這裡是西疆。
也所以張毅認為謝家是懂道理的,隻有曾寶蓮不通情理,所以張毅一直敢上謝家和曾寶蓮求親事。
他懊惱地道“我以為你年青無妻,愛慕二妹美貌而猴急,我可以理由,我以為你一片心意是個好人,我以為你”
討妻有帶著刀劍來的嗎?
張毅大吼“姓沈的,你跟我去見三妹,你個黑心的混蛋!”
曾寶蓮趕到,這句話震得她耳朵有些響,撇嘴道“姐夫,你終於明白過來。”
張毅見到她就哭,拖著沈風過來“三妹,這是壞人,他想讓你婆婆不好好生孩子。”
沈風見到他帶來的人開始逃跑,拚命的也想逃跑,張毅死死揪住他,坐在地上使勁兒堆,謝家的人把沈風拿下來,張毅還不肯鬆手。
“大壞蛋,你敢害我,混蛋!”
曾秀慧趕來,張毅號啕大哭,曾秀慧罵他“終於明白了,就彆再添亂。”
曾家的人也趕到,見到謝運和曾寶蓮並肩站著,曾紫芳悄悄的離開。
小夫妻隻站上片刻,謝運就出去,城裡是真的失火,而且還不止一處。
謝家炙手可熱,對於容氏生產早有防備,可是千年防賊仍有賊,一個時辰以後,火不但沒有滅,反正蔓延之勢越來越大。
謝運汗流浹背的指揮“那排房子也拆子,趕快建成防火帶。”
城裡一片亂糟糟。
楊歡姍在家裡就能看到火勢,她甜美的笑著“燒吧,天之火是沒法熄滅的,三位殿下都有人在城裡,這嫌疑還能跑得掉嗎?”
想和謝家聯手,不可能吧。
天上晴空,今天也不會有雨。
火越來越大,容氏的呻吟聲越來越重,她雖有過孩子,卻已高齡。
謝家料理起來比較快,曾寶蓮現在產房外守著,聽著女眷們各種私語。
有說吃得太好,胎養的太大;有說生的時辰不合適,侯夫人讓火驚嚇,提前動胎氣。
大家都心係著火,等到有人反駁胎動在放火以前,已經沒有人聽。
曾寶蓮沉下臉走到五祖母身側,對她道“謝家胡說的,由祖母處置。”
再走近容家舅太太“母親還沒有生下來就造此謠言,等到弟弟出生將是什麼名聲?給西疆帶來大火,這可不好聽!舅母,你家與我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五祖母和舅太太都稱是。
曾寶蓮再叫來張媽媽和玉媽媽,低聲道“去告訴父親,我要派人前往城中有名的寺廟和尼庵裡,讓大師高僧的出來說句話,稱弟弟大福大貴,命格過於貴重了,這是神仙相送,凡世間禁不起,所以有小災。”
張媽媽和玉媽媽慌忙回鎮西侯,鎮西侯撫須滿意,兒媳的這話不僅指中他的心事,而且疼愛就要出生的孩子。
不過侯夫人肚子裡是個女孩,家裡隻有鎮西侯夫妻知道,曾寶蓮不知道,圖彩頭以弟弟稱呼。
張媽媽和玉媽媽這就出去,這是和救火一樣重要的大事情,新生的孩子帶著火災而來,將會影響她一生。
她們剛出門,天空忽然一陣灰暗,烏雲自天邊而來,移動的速度還不慢。
楊歡姍仰著臉,忽然往後摔倒,一口鮮血吐出來“不好不好,謝家的命格,謝家的命格”
曾寶蓮望著烏雲越來越近,止不住心頭的高興,這個時候房內一聲哭聲,大雨同時傾盆而下,敲打房頂有如驚馬,穩婆道喜的聲音都聽不見,隻有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響亮,與雨聲唱和。
謝家的二姑娘取名,就叫雨霖。
“沈風供詞說他受小北王之命,已送給北王府上的顧義看,顧義連稱冤枉。”
謝運回來,已經兩個時辰以後,火是滅了,可他還得安置拆了房子的人。
進府門後,又把刺客審問一番。
此時站在鎮西侯麵前的他,渾身泥濘,腦袋上也有,彆提多狼狽。
鎮西侯看也不看,隻道“不是小北王,他們等著開仗,犯不著現在惹我家。”
“兒子也這樣看,還有這火來得奇怪,怎麼澆也不滅,東邊下去,西邊就出來,因此人力不夠,水井打水跟不上,要不是這雨來的巧,隻怕燒死人。”
沒有人死,這也是鎮西侯安坐家裡的原因。
他聽過微笑“不是這雨來得巧,是你媳婦的話巧。”就把曾寶蓮打算請高僧的話告訴謝運。
“雨一下來,高僧大師不用請也來了,他們現在正在吃素齋,你媳婦作陪。”
謝運也很高興,不過不敢獨自驕傲“媳婦是父親定的,當然好。”
又說到小妹妹身上“可是小妹也確實有福,今天都說不下雨。”
“這下雨的事情,能由人說了算?難道你跟著我還沒有遇到沙場變天,這是有的,不過也來得巧。”
鎮西侯繼續笑“你媳婦的話也巧。”
話說完,他應該讓謝運換衣裳,可是話鋒一轉,鎮西侯皺眉“你,幾時才有孩子?”
謝運看看自己泥噠噠的,不算功臣也有苦勞吧,可是說到孩子,哪怕母親剛生過,自己瞬間是家門罪人。
“是是,我這就回房。”
“去吧,讓管家們料理家事也就是了。”
謝運出門,老實的回房,老實的把曾寶蓮叫回來,不管今天是謝家忙碌的大日子,小夫妻老實的窩在房裡半天,打聽鎮西侯睡下來,曾寶蓮才敢偷偷摸摸的出來,把家事問上一問,明天的事情做個安排。
皇後在夏天的時候感覺好些,她能坐著見見人。
宮女們扶起她時,皇後覺得今年特彆的順,有些事情不能再不管,天就熱了,她相對的有些精力。
鳳冠太重,不戴。
鳳衣太厚,不穿。
頭發隨便挽起,一件輕便的羅衣,皇後自己滿意,輕聲道“帶來。”
複選留下十個美人兒,十個人魚貫而入,這是楊樂姍頭回見到皇後,選秀的時候,皇後隻露一麵,匆匆就離開,楊樂姍進殿的時候什麼也沒看到。
見她形容枯瘦,頭發也透著黃,一看就是病秧子。
楊樂姍覺得眼前明亮,皇後而且有了年紀,自己還年青。
隨眾跪下,女官喚道“伊文芳。”
楊樂姍一時對她羨慕,伊文芳、張彩、吳妙女都是同時有孕,都說她們要晉位。
女官再念“張彩,吳妙女,你們可知罪?”
三個人麵上隱隱的得意滑落,都是震驚。
伊文芳頭一個喊冤枉“娘娘,我們有什麼罪?”
皇後今天心情好,身體好,由她來說。
眼睛裡還帶著笑意,皇後無力的嗓音輕飄的快,她又興奮上來。
“伊文芳,你懷的是東王世子的孩子。張彩懷著南王世子的血脈。吳妙女,你原本就是小北王要納的妾。”
“娘娘,我們驗身進宮。”
吳妙女正色道。
皇後有一絲笑容“你們複選入內宮後,在有孕以前每天都在外宮私會。”
她累了,說不動了,看向女官“宮總管。”
宮前進來“協助伊文芳、張彩、吳妙女出入宮闈的太監宮女已抓拿,等等娘娘發落。”
張彩見躲不過去,起身厲色道“皇後!我家南王世子殿下的血脈,難道就不是皇嗣嗎?”
伊文芳也起身“是!我家東王世子也是皇家血脈。”
吳妙女眼裡冒寒光“娘娘應該知道,皇上雖不老,卻不能再令美人有孕,不管我們中有誰生下男孩,都是皇嗣,娘娘你是一國之母,要對得起曆代先帝。”
她們挺激動的,皇後又興奮了,力氣多少又有些,她甚至笑出一聲“你們?皇嗣?東王、南王沒有孫子?小北王沒有兒子?”
三個美人氣勢迅速衰敗。
皇後莞爾道“皇上他年若挑皇嗣,也當明旨告天下,從三位殿下府裡正大光明的挑選一位,而不是你們這樣偷偷摸摸的皇嗣!”
三位美人重新跪下來,麵色灰白,猶豫著要不要求饒,畢竟她們懷著的也算皇嗣。
女官們急進參湯,皇後喝上一口,又道“東王有正妃,有世子正妃,南王和小北王也有,豈是你們能相比?”
看著美人們,皇後在內心含笑,這宮裡身份最高的隻有一人。
楊樂姍看著侍衛們拖出三個美人,把她嚇壞了,她就沒有留神宮前,其實他們在西疆是見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