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府小事!
楊歡姍。
鎮西侯疑惑的是她,謝運想到的也是她。
泥窩聖女可以轉世,雖說上回炸過神廟以後,泥窩的地麵上再無奇事出現,但誰敢保證楊歡姍不會再轉世。
轉世的聖女知曉的秘密,遠非常人可以想像。
天氣明朗,海麵蔚藍,東王府看上去一如平常的金碧輝煌。
木製的輪椅推在潔淨的道路上,發出悅耳的格嘰聲。
庭院深深的後院,房門外,輪椅停下來,後麵推著的婦人抬起麵容,這是東王世子妃。
她推開房門,因為沒有台階,而是一道滑坡,輪椅直接推進去,世子妃關上房門,房裡隻有三個人。
輪椅上麵色蒼白,一看身體就不太好的少年;世子妃,及望著窗外的高大身影。
他回過頭,這是東王。
東王麵色平靜“軟禁本王還不夠嗎,你們母子又想說什麼?”
世子妃帶著恨怨“軟禁?如果不是強兒不答應,我早就殺了你,再讓你陪你的兒子,陪你的王妃去。”
“我知道他們都被你母子殺了,如果想殺我,隻管來吧。”東王坦然的神色,語氣始終平緩“一對瘋子,早兩個月逃到海上還能活,不知你們用什麼方法挑動東疆四府陪葬,不過你們還是贏不了。”
他不想再看這對母子,還是看窗外的藍天悠遊,他如今不再自由,可一直追求最高的自由。
感慨地道“你們麵對的將是全國,你們將很快追隨本王,一起陪世子,陪王妃在黃泉裡相會。”
世子妃嘶聲道“你們不想殺我,我也不會殺你們,我為你家生三個兒子,因為你爭皇位,死我的長子,又死我的三子,強兒生來殘疾,又是你相中的燕氏乾的好事,結果呢,燕氏賤人生的朱盛上不得台盤,你還是嫌棄強兒,又相中朱瀾、朱目他們,這個家是強兒的,就憑為你失去的兩個孩子!”
世子妃有些發狂。
朱強握住她的手“母親。”世子妃鎮靜下來,高傲的對著東王抬起眼神“你老了,是個廢物,強兒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如果是你的話,你做不到讓東疆四府陪葬,你眼紅也沒有用。”
東王目視朱強,目光滑過他因為無法走動而瘦弱的身體,和更加瘦弱的腿腳“我確實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朱強語氣輕柔“這相當簡單。”
“是嗎?”
東王帶著懷疑“你自信沒有留下馬腳。”他的語氣仿佛和孫子討論一章書,一個祖孫喜歡的東西。
朱強微微地笑“我自信不告訴你。”
東王略有失望,暗道打探讓他看穿,這個孩子他幾乎沒有關注過,沒有想到才被他鑽了空子,他殺了自己的父親世子,殺了自己的祖母王妃,他留下自己,為什麼呢?
朱強看出來,懶懶的道“我不殺你們,你們就要殺我。從小,因為我殘疾,不能出海訓練,祖父母幾乎沒有問過我,我想沒關係,上麵有大哥,下麵有三弟,隻要母親在,我就能過自己的悠閒日子。”
他說到這裡,緊盯著東王。
“母親來信,大哥死在京裡,三弟也死在京裡,祖父母讓母親去死,因為她不肯讓燕氏生的朱盛當世孫。”
一聲冷哼,讓朱強的神色變得冷酷而殘忍“我想了幾天幾夜,如果母親不在了,我縱然活著也不覺得好,如果燕氏生的賤種,其它人生的賤種當上世孫,母親和我也沒法好過,好吧,狹路相逢,誰活著誰有道理,母親和我好好的,你們去死。”
東王嗓子乾乾的,無話可說。
“祖父不用猜了,我留著你,沒有彆的用意,隻想你眼睜睜看著我大敗鎮西侯,看著我登基!到時候,我會賜你一死,罪名是謀殺我的大哥和三弟,他們因你而死,你敢不承認嗎?”
朱強噴火般看的東王不敢對視,抬手示意世子妃推著他離開“祖父好好養著,到那一天好好的看看。”
房門重新關上,從外麵上鎖。
一把鎖困不住東王,在東王不在家的日子裡,王府已歸朱強所有。
院子裡恢複寧靜時,東王的神情開始變化,他額頭冒出青筋,麵龐漲出通紅,罵道“早知道生出這樣的孩子,當初就應該扔到海裡。”
頹然的坐下來,東王無計可施。
世子妃推著朱強來到另一個院內,為方便朱強進出,台階上重新砌的都是滑階。
世子妃推朱強進入房裡,她退出來,在外麵等著。
房裡也有一個人,也看向窗外,她滿頭白發,容顏憔悴,正是楊歡姍。
神采,帶著煥發。
“這一仗我是故意輸的,鎮西侯才會大意而全軍攻擊,等到他們出動全軍,就是你稱霸中原的開始。”
朱強露出笑容,親切而又溫柔“我相信你,到那時候請你嫁給我,當我的王妃,以後當我的皇後。”
楊歡姍悵然“我老了,曾經我十分的美麗過,”
“在我眼裡,你現在十分的美麗,沒有你,我還是那個廢人,沒有你的點撥,現在是祖父當家,父親喜新厭舊,母親以淚洗麵,姑娘,我不知道你遇到什麼事情,我也不想問,你的寂寞你的悲傷讓我心疼,我願意餘生陪伴著你,看著你露出笑容。”
朱強真誠的道。
楊歡姍對於他,是黑夜裡的一盞明燈。
聖女轉世多回,她聽得出朱強的真心,這讓她打開心扉,唯有苦笑“我回不去了,我的家沒有了,我曾經跋涉到家門外,物是人非,再也找不到家了。”
那有求必應的神仙,它消失了。
朱強熱烈的道“拿這裡當家吧,這裡就是你的家。”
楊歡姍沒有說答應,也沒有說不答應,久久望著窗外,直到歎氣“我累了,你回去吧。”
輪椅聲離開院子,院子裡恢複寧靜,楊歡姍拿起手邊的東西重重砸在地上“鎮西侯,你怎麼損壞我的家,瓜分我的國土,我就怎麼對待你,讓你百倍千倍的歸還。”
朱強是楊歡姍相中最好的人選,東王年老多疑,而且有自己的主見,他不會被楊歡姍輕易籠絡。
鎮西侯出兵的那天,朱玉悶悶的在最後麵,如他所料的,他把開江侯得罪了,開江侯這幾天對他明顯的冷淡,大有我已經帶你來了,就算指明道路並且帶路到此,以後你的路你自己走。
朱玉意料不到的,他把定王得罪了。
謝二姑娘這幾天有房子呆房裡,上船就在船艙裡。
魯康、朱昌、楊寧巴結定王,他們能進去長坐長談,定王的丫頭把朱玉攔在船艙之外,美其名曰“世子是來辦正事的,守著小孩子什麼也辦不成。”
朱玉悵然走開,他倒是想和鎮西侯等人說說談談,可是鎮西侯等人說的話,他一個字也聽不懂。
朱盛複仇心切,隻想踏平東王府解恨,眼見得鎮西侯等人商議出兵,他的痛快從汗毛孔裡透出來,他這幾天過得都比朱玉好。
朱昌看不上朱玉,認為他家敗落,他無人扶持;朱玉看不上朱盛大,認為他是家中棄子,可憐之極;朱盛反過來更看不上朱玉,東王府雖名聲“謀反”,卻還有封地有兵將,遠丘郡王府第光杆一個,世子朱玉。
朱盛痛快,朱玉就更加的不痛快,出兵的這天,他也願意呆在最後,沒精打采的往前看著。
定王在上馬。
馬高,謝禦先自己試試,然後叫一聲祖父,鎮西侯托起他送上馬背,定王笑成一朵花。
朱玉皺眉,如果他也有這樣的祖父好吧,他沒有。
全軍離營,朱玉的胡思亂想漸漸下去,當務之急,他還是想法弄些功勞是正事。
海麵上,朱強興奮莫明,海風吹出他的好氣色,世子妃看著心裡也高興。
她的手被攥住,朱強笑道“等鎮西侯葬身海底,我就登基,母親就是太後,為什麼一定要去京裡登基,海上是咱們的根基,這裡就是京城。”
他看向楊歡姍,她的白發格外的明顯。
世子妃心頭不快,但是楊歡姍拯救他們母子,她也無話可說。
楊歡姍凝視海邊陸地上,雙手漸漸出現藍光,這是她僅存的神力,她醞釀的一擊必中。
“來吧!”
她仰天長呼“你出生的時候我作法,是我賜給你神力,現在是你還回來的時候到了!”
謝雨霖若有所感,看向海上,揚起馬鞭子,定王怒了“姑姑!說好的你一直在我身邊。”
然後就告狀“祖父你看,姑姑總是不聽話,她昨天愈發的不是吃飯,是我和姐姐喂的她。”
謝雨霖咧咧嘴,我不會吃飯,因為你們拿走我的筷子和碗,再說你們東一口西一口的喂,弄臟我的衣裳,我還沒有說呢。
她沒空和侄子過不去,那種感覺格外的強烈。
彆人說她是雨神,謝雨霖有時候也認為自己是,每當需要下雨的時候,奇妙的感覺在心頭堆湧,直到一發而出。
現在這感覺不是一發而出,簡直是排山倒海,謝雨霖道“父親,那船上有個人,她和我一樣,那龍卷風就是她弄出來的。”
定王立即不告狀了,這是大事情,瞪著謝雨霖,露出驕傲的神色。
隨後就白一眼魯康,魯康永遠跟在姑姑的馬後麵,謝家的子弟一開始不讓他緊跟,和魯康打了好幾架。
魯康對定王的情緒摸的七七八八,堆笑道“哈,你姑姑真了不起,這是定王的姑姑。”
定王滿意。
魯康小聲地道“這是我的老婆。”
謝雨霖聽到,也白他一眼,魯康笑得很開心“二妹你彆管我,你繼續看,那船上還有什麼妖魔鬼怪。”
朱昌搶著道“等下我全打發了。”
魯康氣呼呼“有你什麼事兒。”
楊寧搶到第二句話“我保護二姑娘。”
楊奉為很想仰天長歎,為平三王亂,楊家付出的太多太多,活生生的把個小兒子弄成呆瓜傻蛋。
搶這麼一句話,看他高興的。
“來了!”
楊歡姍神色激動“我就要複國了。”
朱強裝沒有聽到。
她複國,也是他的,他要定了她。
謝雨霖從馬上摘兵器到手,花槍精巧,槍頭帶著紅纓。
雙方大軍還沒有看到,楊歡姍、謝雨霖同時出手。
楊歡姍舉起雙手對天“神力是我們的源泉,一切神力都是我們的,收回它吧。”
謝雨霖覺得自己有些裝神弄鬼,不過話是衝口而出,不跟著她的反應走。
她花槍疾點“風!”
小型的龍卷風從槍尖上綻放,直奔海麵。
定王拍手叫好“姑姑又變成風神了。”
“雨!”
海風上疾奔而來的是雨。
一片烏雲針對著龍卷風,風走到哪裡,雨就下到哪裡。
楊奉為看成呆瓜傻蛋模樣,心思轉的比疾流中水車還要快,他實在想無可想的時候,拉過最近的趙曉秋“趙大人,怎麼辦,這媳婦我家討不討得起。”
趙曉秋大樂,這是戰場上不是樂的時候,他忍笑道“討回家供在蓮花寶座上麵。”
有人回曾寶蓮“潤姐請少夫人趕快去看,二姑娘又變成風神。”
在後隊負責照應糧草和傷員的曾寶蓮聞言,帶馬來到前麵,見到陸地上晴空,海麵上一陣風和一片雨糾纏不休,陣營這裡,開江侯和楊奉為打了起來。
曾寶蓮錯愕“這是陣前嘩變?”她變了臉色。
元姐兒笑眯眯“楊將軍說討回姑姑放在蓮花座上,魯家祖父說他們家名叫開江,風雨都是他們家的,就打了起來。”
鎮西侯啼笑皆非,還沒開打,先打自己,這兩個真是好樣的,他陰沉著臉不管。
謝運好說歹說,把楊家和開江侯勸下來,兩個人瞪成烏眼雞,相互對峙著。
鎮西侯怒道“開江侯,你應該在船上吧?”
開江侯這才走開,邊走邊道“這不是有人耍賴不肯定親事,我怕人搶孫媳婦嗎?”
說完揚長而去,不給鎮西侯反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