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英才馬上說道:“大哥,你管管嫂子!她真是瘋了!淨如才是我們楊家的血脈!”
楊康伯走上前拉住孫巧兒的手。
孫巧兒卻猛地將他甩開,幾步走到方眾妙跟前,快速說道:“方夫人,有什麼辦法能把所有福運都轉到我兒楊錦坤身上?”
“他性子頑皮,夜裡喜歡四處亂跑。偏偏他又患有雀盲症,晚上看不見路。”
“他摔傷過,被蛇咬過,被狗追過,被花盆砸過。我都記不清他晚上遭遇過多少危險。”
“再大一些,他還要出門遊學。我總怕他有一天夜裡發生什麼意外,再也回不到我身邊。方夫人,我求求你。你救救我兒吧!”
孫巧兒說著說著就跪在地上,誠心誠意給方眾妙磕頭。
方眾妙忽然笑起來。
她緩緩問道:“如果我說,把福運完全轉移到楊錦坤身上,這小沙彌就會死。你如何選?”
孫巧兒連忙回頭看向楊康伯,麵色惶然,不敢作答。
在這一刻,她其實已經給出答案。她想讓自己的親兒子去死,一切都隻是因為,她怕那個假兒子趕夜路的時候遭逢意外。
她親兒子日日受著苦,剛回到家,卻要被親娘獻祭生命。這太可笑了。
站在門邊的黛石真的笑出了聲。她直勾勾地看向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低下頭,一顆心愧疚難安。隨後她又抬頭,惡狠狠地看向孫巧兒。這該死的東西,要不是她,女兒也不會被勾起那些不堪的回憶!真想一刀砍死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
其餘家主用難以理解的目光看著孫巧兒。
錢同山氣到嗓音顫抖:“你簡直枉為人母!”
楊康伯大步走到妻子身邊,強行拉她起來,厲聲嗬斥:“瘋婦!你隨我回去!休要在這裡發癔症!”
方眾妙的心聲飄過半空,帶著洞悉世事的直白與鋒利。
【她不是發癔症。她這樣做才是正常的。】
【楊氏全族,唯她生下這一個兒子,她如何不珍惜?】
【她已經把楊錦坤當成了心頭至寶。她給他喂奶,教他說話,扶他走路。】
【聽見他第一聲娘親,感動得落淚。看見他第一篇文章,驕傲得夜不能寐。因他受傷而心痛,因他開心而歡喜。這個孩子就是她的命。】
【血緣已經不重要。她的這些付出是收不回的。】
楊康伯低下頭,麵色漸漸變得恍然。是啊,妻子把楊錦坤捂在懷裡疼愛了八年,如今叫她舍棄,等於是活生生挖她的心。
楊英才頓悟,隨後滿臉惻然地看向嫂子,又萬般憐憫地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小沙彌。
這個孩子怎麼辦?他才是最委屈的人!
其餘家主暗暗在心裡搖頭。真是婦人之仁!一個禍害全族的魔星,留著乾嘛?
方眾妙彎下腰,仔仔細細觀察楊錦坤的臉。
男孩眨著純淨清澈的大眼睛,茫然地與她對視。
心聲滿帶嘲諷地響在半空:【此子紫微、破軍在醜、未宮坐命,又有化忌星在福德宮,擺明了是一條沒有感情的毒蛇。】
【有此麵相者,翻臉比翻書還快。父母親朋皆被他視作物品,可用就用,無用便扔。】
【他最是無情,偏偏還能裝出乖巧可愛的模樣,討得旁人喜歡,實屬狡詐。】
方眾妙瞥了孫巧兒一眼,對方並無異色。
於是她轉而去看小沙彌的麵相,暗暗點頭:【此子太陽坐命,臉方眼圓,是個寬厚豁達,性情堅韌的孩子。此子很不錯。】
【孫巧兒為了一條毒蛇,竟想害死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真是有眼無珠。】
方眾妙揉揉小沙彌的腦袋,笑容溫柔。
楊康伯越來越懷疑這條批命。
且不提楊錦坤的乖巧可愛是不是裝的,隻說他的年齡和身板。他才八歲,還如此弱小,他怎麼屠殺全家?他抓隻螞蚱都費勁!
思及此,楊康伯在心裡譏諷一笑,而後拽住妻子的手,低聲說道:“孫氏,你帶上兩個孩子隨我離開。有事咱們關起門來商議。”
彆的家主也很懷疑方眾妙的說法。這麼小的孩子怎麼做下滅門慘案?荒謬!
方眾妙再次揉了揉小沙彌的腦袋,幽幽忖道:【楊家主,要不是看這小沙彌實在可憐,不忍心他也死在這場滅門之禍裡,我是不可能救你這一回的。】
想罷,她轉身走向長桌,拿起兩張純白麵具,很是玩味地說道:“此乃我剛剛煉製的法器,戴上它便會口吐真言,絕無隱瞞。楊夫人,命是兩個孩子的,你沒有權力決定誰生誰死。”
她舉了舉兩張麵具,緩緩笑起來:“這樣吧,讓兩個孩子戴上麵具,叫他們自己回答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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