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帶回四十九張胎相麵具,一字排開,擺放在長桌上。每一張麵具都有著扭曲的五官,猙獰的表情,濃烈的陰氣。
它們仿佛是一群厲鬼,被困在陰陽兩界的夾縫之中,不見天光,無聲呐喊。
廳堂內冷得刺骨。
齊修、任孤琴、齊淵、餘雙霜、龍圖、黛石……所有知情者都在這裡,用極為不安的眼神看著這些麵具。
他們的鼻端正緩緩呼出白氣,屋內是寒冬,屋外卻是夏末的傍晚,帶著烈日的最後一絲餘溫。
情況十分詭異。
黛石取出小姐送自己的寶石匕首,斬向其中一張麵具。隻聞叮的一聲脆響,削鐵如泥的匕首竟然不能在麵具上留下半點劃痕。
“小姐,你不是說這胎相麵具是骨粉揉捏而成的嗎?我怎麼覺著它們是黑鐵鑄造的?”
黛石小聲詢問,臉色微微有些發白。
方眾妙拿起麵具,指腹輕輕摩挲著細膩而又堅硬的外殼。當她撫過麵具張開的大嘴時,隻聽砰地一聲悶響,這張嘴竟猛地合攏,差點咬掉方眾妙的指頭。
方眾妙本人還在發愣,心聲已飛快飄過半空:【嚇我一跳!】
表情擔憂的齊修等人呆了呆,然後差點笑出聲來。
嚇你一跳,你倒是跳一個看看呀!
心聲惱羞成怒:【竟敢嚇唬本尊!你完了!】
方眾妙把這張麵具扔在地上,用力踩了幾腳,表情極為認真嚴肅。
齊修忍著笑問道:“你在做什麼?”
方眾妙平靜淡然地說道:“我看看它夠不夠堅固。”
“哦。”齊修頷首,然後撇開頭,對著窗外飛快笑了一笑。
龍圖等人隻能強忍,嘴角壓得極為艱難。
踩得腳底都麻了,方眾妙才撿起這張麵具,輕輕吹去浮灰,裝作滿意地說道:“不錯,很堅硬,戴上它無論怎麼折騰都不用擔心損壞。”
龍圖點點頭:“主上您說得對。”
他咬緊後槽牙,怕自己笑場。
黛石抿抿唇,然後才開口:“小姐,這麵具一個個都很醜陋,還這麼堅硬,戴上之後怎會變成一張張活生生的臉呢?”
她拿起另外一張麵具,想往自己臉上戴,卻被方眾妙握住手腕,告誡道:“這是不曾煉化過的胎相麵具,戴上它後果很嚴重。”
“戴上它會怎樣?”黛石更加好奇。
方眾妙看向龍圖,吩咐道:“老爺子,您去找一條得了瘋病的野狗來。”
龍圖立刻派人尋來一條瘋狗。
瘋狗在鐵籠裡咆哮嘶吼,兩隻眼睛紅得滴血。方眾妙彈出幾根銀針,刺中瘋狗穴道,令其僵在籠內。
然後她走過去,把一張猙獰麵具覆在狗臉上。極為駭人的一幕出現了,隻見那麵具竟然迅速軟化,緩緩蠕動,將狗臉完全包裹。
又蠕動了一會兒,狗臉竟變作一張五官扭曲的人臉,犬吠變作嗚嗚咽咽的啼哭。鐵籠裡出現一隻怪物,有著狗的軀體,人的臉龐。
龍圖和齊修都是見多識廣之人,見此情景卻也嚇得倒退數步。
方眾妙走上前,一腳將籠子踹倒。
鐵籠本就擺放在廳堂外的屋簷下,靠近台階,倒地之後叮叮哐哐一陣巨響,很快就滾落到台階下。
人麵狗被撞得七葷八素,爬起來之後竟張開腥臭的嘴,發出人的聲音:“殺,殺,殺……”
這聲音像風的嘯叫,尖銳刺耳,又似瘋子的吟語,有著殺氣和怨毒。人麵狗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方眾妙,那場景簡直像個噩夢。
餘雙霜連忙躲到黛石身後。
黛石取出匕首惡狠狠地說道:“小姐,它想殺你,我幫你殺了它!”
齊修和龍圖的指尖早已凝出一絲內勁,正欲射殺人麵狗,卻聽方眾妙淡淡說道:“都看著,彆動。”
所有人都站定不動。
那人麵狗“殺殺殺”地嘶吼了一陣,七竅和皮膚滲出許多鮮血,最後竟連肉骨也融化成一攤腥臭的血水,從鐵籠的縫隙裡流淌而出。
人麵狗消失了,唯有那張漆黑猙獰的麵具靜靜躺在血泊之中。它扭曲的五官好像更陰森可怖了幾分。
所有人都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意和恐懼。這胎相麵具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加詭異!
方眾妙用鐵鉗把麵具夾起,走到一旁的水缸邊衝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