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不曾跨入屋內,眸光輕輕掃過寂靜的院落,確定此處沒有旁人監視,直接道:“我自己去找侄兒,不用勞煩你。他在何處?”
方眾妙皺起眉頭,好似不情不願地問:“九千歲,您位高權重,身居要職,朝堂一日都離不得您。那處山高路遠,此一去不知幾日能回,皇帝不會懷疑嗎?”
心聲卻漫不經心地呢喃:【自然是你自己去找,出了事也怪不到我頭上。】
齊修懶得與她做戲,攤開手掌,語氣冷沉:“給我地址。”
方眾妙蹙著眉頭站在原地,眼睛閃閃爍爍,好似猶豫掙紮。這麼有價值的情報,她舍不得給。親自救回那個孩子,她才能從九千歲這裡討到一個天大的人情。
她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聰明心思膚淺的內宅婦人的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
齊修靜靜欣賞著她妙到毫巔的表演,不知怎的,竟然多出許多耐心。
“這份情我會記在心裡。”他也陪著演起來,允諾道,“若我侄兒能夠平安歸來,你所托之事,我定會辦到。”
方眾妙半信半疑地打量著齊修的臉龐,還在猶豫掙紮。
心聲暗自估量道,【好了,演的差不多了,該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了。】
竟把我侄兒比作燙手山芋,方眾妙,你很好。齊修頗覺不悅,眸子裡的血煞狠戾卻在不知不覺間變作氣惱的微光。
他再度討要:“給我地址。”
方眾妙定定看他一會兒,慎重說道:“九千歲,您可要記得今晚的承諾。”
話落轉身回屋,從桌上拿起一張地圖,放在齊修的掌心裡。
齊修垂眸看了看,又把地圖仔細疊好,放入懷中,隨即飛身離開。
方眾妙和餘雙霜睜大眼睛看著他在夜色中騰挪跳躍,漸去漸遠,臉上滿是崇拜和向往。
黛石連忙追出去,卻根本攆不上齊修的速度。那人的身形如鬼似魅,飄渺不定,看著很近,實則一個眨眼就去到了數十丈之外。
“娘的,你還派人來警告我!我家小姐愛怎麼想就怎麼想,你管的著嗎?”
黛石站在牆頭遙望齊修的背影,很是不甘地罵了一句。
不遠處的院落傳來一聲慘叫,引得黛石轉頭看去。那是苗萍翠的院子,大晚上不睡覺,她鬼叫什麼?
黛石心中好奇,遠遠向自家小姐揮揮手,指指主院,意思是過去看看。
方眾妙輕笑擺手。
餘雙霜壓低音量說道,“吃到大瓜回來告訴我。”
黛石翩然而去,落在苗萍翠臥房的屋頂上,悄悄扒開一片瓦往裡看。
府醫正給苗萍翠上藥。許是藥粉腐蝕性太強,灑在沒了眼珠的眼窩裡,比刀剮還疼。
苗萍翠慘叫連連,冷汗淋漓,四個丫鬟婆子都差點按不住她瘋狂扭動的身體。
餘成望坐在一旁長籲短歎。
上完藥,府醫拱手說道:“夫人的眼窩有腐爛的跡象,若是不用最好的去腐生肌之藥治療,另一隻眼睛恐怕也保不住。”
苗萍翠的慘叫聲戛然而止,變作暴怒的質問,“你不是說挖掉這顆眼珠,我另外一隻眼睛就沒事了嗎?你這庸醫!你該死!”
府醫連忙跪下,垂著腦袋快速說道:“夏日蒼蠅成群,夫人的傷口應當是不小心被蒼蠅舔舐過,已經生了細細的白蛆。這是照顧不周的原因,與我無關啊!”
“照顧不周?”苗萍翠立刻看向董氏,僅剩的眼睛閃爍著怨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