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酒肆都回蕩著這群人嘲諷的大笑。過往的路人也被吸引了視線,好奇地看過來。
殺手們藏進人群暗中觀望。看這樣子,方眾妙很快就會被史正卿攆走。動手的時機很快就能到來。
黛石和餘雙霜氣得臉頰通紅。
龍圖坐在門檻上,默默脫掉自己的爛布鞋,伸出兩隻腳。難以形容的惡臭令這群文人紛紛捂住口鼻,哄笑聲戛然而止。
方眾妙讚賞地看了龍圖一眼,悄悄屏住呼吸說道:“史公子,你想改變朝局,可你沒有能力。你想蕩平亂世,依舊沒有能力。所以你選擇逃避。”
史正卿撩起懷中佳人的發絲,輕輕撓著自己高挺的鼻。發絲間的幽香讓他好受許多。
他看也不看方眾妙,更不曾理會她的激將之語,這是完完全全的蔑視。
方眾妙微微一笑,說道:“史公子,若我可以改變朝局,蕩平亂世,你能來我寧遠侯府當西席嗎?”
史正卿用指尖纏繞發絲的動作頓了頓,麵色終於有所改變。他看向方眾妙,眼睛微微一眯,然後又縱聲大笑起來。
為了配合他,周圍的文人們也都拍著桌子嘲笑不止。
龍圖脫掉自己黑黢黢的襪子,往廳堂裡一甩,鬨哄哄的嘲笑聲立馬變成此起彼伏的咳嗽。
史正卿這方的聲勢瞬間弱了下去。
史正卿推開懷中的兩位佳人,朝一旁的小廝瞪了一眼。
小廝連忙捏著鼻子跑上前,用兩根指頭捏住龍圖的襪子,撒丫子跑進後廚,一股腦地塞進大火熊熊的灶台。
史正卿這才淺淺吸了一口氣,輕蔑地說道:“方眾妙,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不管你知不知道,我建議你前方右拐,直行半裡路,去回春堂叫大夫幫你診個脈。你怕是得了失心瘋。”
方眾妙展開雙手,語氣平淡:“史公子,我隻問你,若我做到了,你可願來侯府當西席?”
史正卿靜靜看她一會兒,戲謔地說道:“若你做到了,我全副身家都倒貼給你。我不但給你當西席,我還為你們餘氏宗族的孩子免去所有束脩,筆墨紙硯的錢我全包,用最好的。大周數得上名號的大儒,我全都請來給他們授課,一天一個,不帶重樣。”
立下如此重諾是因為他知道,方眾妙根本做不到。
方眾妙忽然拊掌,聲音洪亮地喝彩,“好!史公子果然是當世豪客!那我們就說定了。”
史正卿滿臉都是輕蔑和不屑,甩手道,“等你改變了朝局,蕩平了亂世,再來找我兌現承諾吧。現在你可以走了,這裡不是你一個無知婦人該來的地方!”
一旁的幾個文人立刻幫腔,“快些走吧!”
“把這個乞丐也帶走!”
“彥回彆理她,咱們來下棋。今日的彩頭是畫聖的《山居圖》,我們可是說好了的。”
周圍的人起了興致,紛紛拿出錢袋子,呼和道:“我們也小賭一把。來來來,都來押注。”
兩位佳人立刻拿來棋盤和棋子,擺放在桌上。店小二舉著掃帚衝上前,意欲趕客。
外麵潛伏著數不清的殺手,方眾妙怎麼可能會走?她瞟了黛石一眼,黛石立刻把店小二製住。
方眾妙牽著餘雙霜的手,緩緩走入廳堂,淡淡說道:“我也來押一注。”
三枚銅錢拋上半空,被她的手背接住。
心聲呢喃低語:【此卦名為原神休困,看來史正卿會輸。】
想罷,她將一個銅板拋到棋盤上,篤定道,“我押史公子輸,若史公子真的輸了,我不要你們的銀子,隻要史公子答應我一個要求。”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然後齊齊抬頭,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向方眾妙。
其中一人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可知道彥回的棋術是什麼段位?”
方眾妙淡淡回答:“我不用知道他的棋術是什麼段位,我隻知道,此局他必輸無疑。”
酒肆裡一片寂靜。
片刻後,史正卿摟著兩個嬌媚女子前仰後合地大笑起來。
他輕輕搖頭,不無譏誚地說道:“若你輸了,我要你把寧遠侯府的匾額取下,掛上我給你定製的一塊,上麵會用燙金大字寫下這樣一句話。”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支毛筆,在潔白宣紙上落下龍飛鳳舞的字跡——我爹方辰子是個禍國殃民的妖道。
若匾額真的掛在侯府大門上,方辰子的身後名就全都毀了。說不得幾百年後,史書上也會用這句話對他進行評判。
此乃奇恥大辱!如果方眾妙敢答應,方辰子的棺材板都壓不住!
但方眾妙大步上前,跪坐在棋盤邊,伸手邀請兩位對弈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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