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問道:“她在宮裡可曾與哪個男人走得近?”
任孤琴極力回憶,茫然搖頭:“我從未見她與哪個男子走得近。她很謹慎。她到底得了什麼病?”
方眾妙幽幽說道:“我在她麵相上看見了許多嬰兒怨靈,其中有幾個來自於她的血脈。年輕的時候,她應當多次流過產。”
任孤琴捂著嘴,表情一片空白。
許多記憶碎片從心底裡浮上來,她恍然大悟地說道:“是了,她每次重病都戴著抹額,裹著被子,不見風,不洗頭,一副氣血極度虧損的模樣,將養一個月才能慢慢活動。那時我沒多想,現在想起來才發現,她這不是在坐小月子嗎?”
黛石和餘雙霜驚呆了。
黛石不敢置信地問:“每隔一年半載就坐一回小月子,她怎麼這麼折騰自己呀!”
任孤琴倒是能理解,歎息道:“為了風月不要性命的人多了去了。深宮寂寞,被關在裡麵的男男女女都很難熬的。”
方眾妙沉吟道:“她在宮裡做過什麼事,與誰來往密切,還得拜托九千歲去查。這個沈卉是我們找出無臉人的關鍵。”
任孤琴連忙點頭:“我這就找人給小叔子遞口信。他在我身邊安排了幾個人手。”
方眾妙忽然低笑起來,“哦?他把手伸進了我的道場,卻沒跟我打招呼?”
任孤琴:“……”糟糕,闖禍了!
任孤琴連忙說道:“我再送一個口信,叫他來負荊請罪。”
方眾妙這才收起陰陽怪氣的笑容,從袖子裡拿出一封信,擺手道:“去吧,順便把這封信交給謝斐章謝禦史的夫人曹氏。”
任孤琴接過信,著急忙慌地逃出廂房。
喬氏乘坐馬車回到平府,剛跨進二門就看見嫂子沈卉坐在客廳裡喝茶。
她心裡咯噔一下,麵上卻不敢表露,堆起笑容走過去,問道:“嫂子,你怎麼沒回自己家?喲,臉色還臭著呢?你走之後,我可是幫你罵了方眾妙一頓。”
沈卉放下茶杯,抬眸看她,神色意味不明。
喬氏的笑容漸漸變得僵硬。
沈卉的眸光也越來越陰冷。
就在喬氏快要繃不住的時候,外麵傳來一道氣呼呼的聲音。
“叫你顯擺!叫你奴大欺主!叫你倒背如流!狗奴才,賤命一條!我踢死你!”
喬氏認出兒子的聲音,連忙走到門口往院子裡看。
隻見一名七八歲的男孩走在後麵,連連用腳狠踹走在他前麵的一名瘦弱男孩。踹人的男孩五官異常精致,身著奢華袍服,但滿臉的戾氣減去了他幾分風采。
被踹的男孩穿著深藍色粗布衣服,臉色蒼白,嘴唇發紫,雙手捂著肚子一路踉蹌,模樣十分可憐。
漂亮男孩就是喬氏的兒子平子瑜,他的長相隨了父親,麵如傅粉,俊美絕倫。
喬氏平日裡很是寵溺兒子,今日因為心情不好,忍不住責罵道:“你踢水生做什麼?夫子有沒有教過你待人要謙和有禮?你看看你粗鄙的樣子!”
水生是喬氏奶娘的孫子,因母親難產而死,奶娘征得主家同意,把他接來平府照顧。
水生與平子瑜同歲,性情十分溫和,喬氏便讓他當了平子瑜的書童。這孩子幼時嘴饞,看見商陸結的果子便摘來吃,差點中毒死掉。還是嫂子費儘心思才給他救回來。
至此以後,這孩子就傷了脾胃,吃不下多少東西,身體骨瘦如柴,常年都是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喬氏有時候見他,覺得他可憐,有時候見他,又覺得他討厭,總之心裡十分不得勁。
現在,她見了這孩子就覺得又可憐又討厭。
平子瑜哭著說道:“娘,昨晚我說我要背完書才能睡,是水生勸著我,硬讓我睡下的。他還說他也背不出,陪我一塊兒捱夫子的板子。可是今天上課,我背不出文章,他卻倒背如流,把我襯得跟個傻子一樣。娘,夫子打我手心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難受!”
喬氏一聽這話就火了。
偏偏沈卉還在後麵火上澆油:“弟妹,這書童的心大了。你挑的都是些什麼人?勸著主子肆意玩耍,自己個兒拚命的讀書,他打的是什麼主意?莫非他想考功名,奴才翻身做主子?”
水生嚇得慌忙跪下。
奶娘李氏匆匆趕到。
喬氏大步回屋,從花瓶裡抽出一根雞毛撣子,快速走到水生麵前,對著這個瘦弱的孩子劈頭蓋臉狠狠抽打。
平子瑜哭紅的眼睛微微眯起。同一時刻,沈卉的眼睛也眯了起來。二人的眸子如出一轍的森冷。
奶娘李氏站在一旁看著自己的孫子哭叫求饒,臉上是心疼的表情,眼裡卻沒有一絲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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