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的心聲帶上了冷酷的意味。
【無臉人可以是任何人。】
方眾妙的視線掃過龍圖,暗暗忖道:【龍圖或許不是龍圖。】
龍圖的內力險些失控,衝擊心脈。
方眾妙掃過任孤琴戴著人皮麵具的蠟黃臉龐,喃喃自語:【任孤琴也有可能不是任孤琴。】
任孤琴藏在袖子裡的手猛地握緊。少夫人在懷疑她!可她百口莫辯!
黛石、餘雙霜、喬微雨全都陷入了一種莫名恐慌的情緒裡。她們開始懷疑,懷疑他人,懷疑自己,懷疑一切。
方眾妙的心聲在空中回蕩,無比自嘲地低笑著。
【哈,真是諷刺!】
【我昨日還曾對史正卿說,我的雙眼看見的一切必然是真實。】
【可我現在拿什麼保證,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
心神不寧之下,她未能跨過門檻,被絆了一跤。連她都失魂落魄至此,可見問題有多嚴重。
黛石和餘雙霜連忙扶住她的手臂。
方眾妙站穩之後快速跨過門檻,遠離了二人的碰觸。
黛石和餘雙霜神色黯然,心中無比惶恐。她們都被懷疑了!
方眾妙回頭看向龍圖,吩咐道:“你去把屋裡的木桶提出來給我。”
龍圖依言而行。
方眾妙從龍圖手中接過木桶,道了一聲謝。她緩緩走到花圃邊,對任孤琴吩咐道:“幫我拿一個小鏟子過來。”
任孤琴彎腰撿起園丁丟在一旁的小鏟子。
方眾妙從她手中接過鏟子,蹲在花圃邊刨土。
大家圍著她,身體僵硬地站著。沒有人說話,沒有人露出笑顏,氣氛詭異而又凝重。
炎炎夏日,陽光酷烈,此處卻仿佛席卷著一股懾人魂魄的寒意。
方眾妙把土層鏟得鬆鬆的,然後便把混著毒血的泥膜倒在新插的柳枝周圍。她站起身,拍拍手,對喬微雨問道:“有帕子嗎?”
喬微雨連忙從懷裡摸出一方繡帕,遞過去。
方眾妙接過帕子緩緩擦手。
消失許久的心聲再度響起:【難道我今後隻能孤軍奮戰?】
【我的家人,我的師長、我的夥伴,再也不能相信?】
她的眼睛一一看向黛石、餘雙霜、龍圖、任孤琴和喬微雨。
這些人的心神劇烈震蕩著。他們很想為自己辯白,可他們彼此之間也已經沒有信任。誰都不敢保證無臉人絕對沒有隱藏在他們之中。
怎麼辦?如此溫暖的一個家就這樣散了嗎?說好的一起舉大事,就這樣中道崩殂?該報的仇不報了?該救的人不救了?大家各走各路,等著無臉人一一收割他們的性命?
原來沒了方眾妙,大家竟是如此可憐!他們比待宰的羔羊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