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見了紛紛嘩然。
“等等!”一道清亮女聲從一頂花轎中傳來。
方眾妙停步,抬手,整支送葬的隊伍隨之停下。
花轎的簾子猛地被掀開,新娘大步走出來,扯落蓋頭,露出一張染著怒氣的嬌豔臉龐。
她高聲質問:“姓李的,你到底有沒有收人家銀子?”
新郎滿臉委屈,“我沒有!我冤枉啊!”
新娘見他目光閃躲,頓時什麼都明白了,不由尖聲叱罵:“騙子,你果然拿了人家銀子!”
另一頂花轎內,郭書瑜捂著嘴得意地偷笑。還是她家夫君最好,什麼事都不瞞著她,得了大筆銀子立刻送過來給她添妝,唯恐她出嫁這日受委屈。
嫁給這樣的良人豈會不幸福?方眾妙挑撥離間的話,她差點就信了,還好念晴把她勸住。
郭書瑜豎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衝出花轎的新娘氣得直跺腳,大聲嚷嚷道:“我說好端端的,你怎麼忽然改吉時,還不打招呼!原定今早辰時接親,你拖到巳時才來!這是我人生之中最重要的日子,你把它折價賣了,我劉蓉蓉是什麼廉價的貨品嗎?你把我當猴兒耍?”
圍觀的路人頓時嘩然。
還說是趕巧?明明就改了接親的時辰!到底是誰使了銀子做下這等缺德冒煙的事?
新娘子脾氣火爆,回頭大喊:“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我不嫁了!我要回家!”
六個鐵塔般的壯漢從迎親隊伍裡走出來,滿臉狂喜之色。
“真不嫁了?”
“不嫁了不嫁了!原本看他長得好,沒想到眼皮子這麼淺,真倒胃口!走,回家!”
新娘子小手一揮,六個壯漢立刻跑上前,奪了花轎,把自家妹妹歡歡喜喜抬走。送嫁妝的隊伍也跟著走。
新郎呆呆地坐在馬背上,竟是半天反應不過來。
新娘子的大哥走到寧遠侯府門前,朝著方眾妙深深下拜:“若不是夫人的警示之言,我那個傻妹妹也不會回心轉意。夫人大恩,來日定當厚報。”
男人直起身,嗬嗬一樂,大步追上花轎。
他連連催促抬轎子的幾個弟弟,“跑快點,跑快點,免得妹妹半途又改主意,回來與那姓李的小子成親。”
幾個弟弟腳底抹油,眨眼功夫跑得沒影。一百多抬嫁妝也都跟著走,街道瞬間暢通許多。
方眾妙指著那夥人問道:“這是哪家?”
餘飛虎小聲說道:“這是皇商劉家,生意遍布南北各地。他們家一百多年來生的全是兒子,那位七小姐是唯一的女兒。所以劉家將七小姐當成眼珠子一般護著。”
方眾妙恍然大悟,隨後低聲感慨:“有福之女不入無福之家,這就是命數。”
餘飛虎問道:“嫂子,我們還走嗎?”
方眾妙麵色一冷,立刻邁步:“走,怎麼不走?”
她一動,兩口漆黑巨大的棺材也跟著動,行人紛紛讓道。
黛石追上前,悄聲問:“小姐,真的會撞煞嗎?”
方眾妙沉默不語,心聲卻回蕩在紙錢紛飛的半空:【餘成望和苗萍翠的魂魄都被我滅了,隻剩下兩具腐爛的空殼,怎麼起煞?】
黛石心中稍安。
餘飛虎和王安貞的情緒卻十分複雜。一方麵,他們是真的想讓煞氣衝死這幫堵門的王八蛋,另一方麵,他們又不想沾染這等禍事,貽害全族性命。
等等,他們剛剛聽見了什麼?二人瞳孔一縮,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嫂子竟然把爹娘的魂魄給滅了!
這般的斬儘殺絕,剪草除根,真是駭人聽聞!“死了都不放過你”竟然不是一句妄言!夫妻二人相互對視,心中一陣膽寒。
餘德洪和另外三位族老身體皆是微微一顫。
滅了侯爺和侯夫人的魂魄?少夫人怎能如此?然而隻是一個轉念,四人便都深深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聽見。
少夫人這般神通廣大的人物,他們惹不起啊!
騎馬的兩個新郎避讓到路兩旁,迎親的隊伍不斷揮舞紅綢,灑著紅花,吹著喜氣洋洋的嗩呐。
方眾妙領著棺材從一片赤紅中走過,斜睨兩個新郎,淡淡道:“自己種的惡果自己吃,自己招來的煞氣自己受,我且看你們怎麼死!”
兩個新郎隻當她在耍嘴皮子,全然不信,還笑得更加諷刺。
眼看兩口棺材緩緩在眼前移動,像兩座漆黑的小山,藏在人群中的平樂璋從荷包裡取出十六枚鐵丸,一個接一個地彈向抬棺材的十六名壯漢。
這十幾人倘若摔倒,兩口棺材必然會側翻,把站在中間的方眾妙壓個正著。撞不撞煞另說,先讓她手斷腿斷,受些皮肉之苦。
平子瑜看見大哥哥的舉動,眼眸裡亮起興奮期待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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