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眾妙走上前,上下打量女童的父母,緩緩說道:“我略懂相術,我勸二位好好養著這姑娘,否則你們家必遭大難。”
夫婦二人沒有老鴇子那樣的眼力,看不出鮫人紗的珍貴,態度十分跋扈。
那婦人摟緊兒子,尖聲怒斥:“你胡說什麼呢!小心我扇你嘴巴子!”
方眾妙看著婦人說道:“你兩歲死了娘,三歲父親續弦,你落在後娘手裡,活得相當艱難。你與你丈夫不是正緣,是孽緣。”
方眾妙看向男人,說道:“從麵相上看,你本該是她妹夫,你與她後娘生的女兒才是正緣。你們訂過婚,換過庚帖,所以你夫妻宮裡還殘存著斷掉的姻緣線。”
方眾妙看向婦人,說道:“你為了報複你後娘,蓄意勾引妹夫,你倆是私奔的。你們的姻緣線是硬擰在一起的。我說的對不對?”
夫婦二人嚇得麵無人色。
他們從很遠的地方私奔來到臨安,此處無人知曉他們的底細。三年前皇帝遷都到此,大批流民跟著湧入,他們趁機用假名字上了真戶籍,徹徹底底擺脫了不堪的過往。
他們打死也沒想到,這個素未謀麵的女子竟然能夠一口道破他們曾經的所作所為。
這哪叫略懂相術,這明明就是活神仙!
老鴇子看看夫妻二人的麵色,心知這批命定是準確無誤的。
她死死抓著女童的手不由鬆開,心神恍惚地忖道:我好像知道這位是誰了!這位定是最近傳得神乎其神的方夫人,前國師方辰子的女兒!聞名不如見麵!真人比傳說的還要高深莫測!
老鴇子徹底鬆開女童,悄悄後退兩步。
方眾妙盯著夫婦二人鐵青的臉,繼續說道:“後娘的女兒在你們私奔之後已經上吊自殺了。她怨氣不散,化作厲鬼,這些年一直跟著你們。”
夫妻二人齊齊打了個冷顫。
老鴇子抱住身旁的龜公,臉色一片煞白。
方眾妙朝婦人揚揚下頜,說道:“炎炎夏日,你也要蓋著厚被子睡覺,半點風都吹不得,不是因為你體寒體弱,而是因為你妹妹緊緊貼在你背後,不斷用陰氣侵蝕你的身體。”
婦人慌忙往丈夫懷裡鑽,嘴上尖叫連連。
男人一把將她推開,驚駭萬分地喊道:“你離我遠點!”
方眾妙把女童拉到自己身邊,揉著對方枯黃的頭發說道:“好在你們女兒八字夠硬,頭與兩肩的三把火燒得極旺,這才鎮住厲鬼。若她離開這個家,早早晚晚,你們夫妻二人都是暴斃的下場。”
方眾妙掏出手帕給女童擦掉眼淚,繼續道:“你們若是不信可以好好回想一番。你們與女兒說話的時候常常都會身體發熱,滿頭大汗,是也不是?”
婦人連忙點頭,“對對對,是這樣的!”
男人仔細回憶,也跟著點頭。
方眾妙說道:“這就對了。你們女兒命硬,火旺,跟她在一起,女鬼的陰氣就傷不到你們,你們自然會身體發熱,陽氣回升。不怕死的話,你們儘可以把女兒賣掉。這十兩銀子剛好夠你們買兩口棺材。”
婦人仿佛被銀子咬了手,連忙鬆開緊緊攥著的掌心,驚恐萬分地說道:“這錢我還給你!女兒我不賣了!”
她把熱乎乎的銀子拋給老鴇,把女兒扯過來。
她丈夫急忙牽住女兒的另一隻手。夫婦二人立刻冒出滿身熱汗,隻覺通體舒泰。
這一下,他們對方眾妙的話更是深信不疑。
老鴇子不敢沾染這種鬼事,把銀子揣進衣兜,拉著龜公跳上牛車,火燒火燎地跑了。
女童雖然害怕,卻忍不住把腦袋紮進父母懷中。無論如何,這都是她的家,在這裡,她好歹能活下去。
方眾妙看向史歸林,微微一笑,“史小公子,現在不難受了吧?”
史歸林整張臉迅速燒紅。他撓撓頭,眨眨眼,朝著方眾妙羞澀卻又燦爛地笑起來。
“夫人,我一點兒也不難受了。”
被度化的好像不是這小女孩,而是他自己。他心裡的痛苦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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