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公主在心裡嘶吼的話,方眾妙一句都聽不見。她還在研究衣袖上的那片紋樣。
太監把聖旨卷好,走下高台遞給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看著聖旨,許久不動。
太監低頭弓身,把聖旨高高捧起,極有耐心地等待著。
大長公主再度看了方眾妙一眼,神情很是不甘。方眾妙依舊看著那片紋樣,思緒一片空白。
難道方眾妙也被那場酷刑嚇住了嗎?麵對趙璋這個殺人如草芥的昏君,她是不是產生了退意?她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黛石去和親,還要雙手把自己的全部家產奉上?
這不是你,方眾妙!你不該像個軟弱可欺的普通婦人,站在這裡任人宰割!
大長公主心生怨憤的時候卻忘了,她不軟弱,也不可欺,更不普通,她是手握兵權的大長公主,是天潢貴胄,可她照樣站在這裡任人宰割。
方眾妙瞥了大長公主一眼,唇角帶上一絲譏諷的笑意。
大長公主臉色一黑,怒氣陡然升騰。
就在此時,兵部尚書走到大殿最前方,捧著玉圭彎腰啟奏:“皇上,臣收到戰報,蠻夷囤兵數十萬,不日將對建康發起總攻。而今襄陽已破,若是建康也失守,恐怕臨安將危在旦夕。我們已經棄了開封,若是再棄陪都,隻怕大周社稷危矣!還請皇上發兵建康,予以反擊!”
大長公主的理智瞬間回籠。
是啊,她的忍辱負重,不就是因為大周即將國破嗎?若是違抗聖旨,被剝奪兵權,她連保護大周的能力都沒有。
一邊是岌岌可危的家國,一邊是失而複得的女兒。兩相權衡,她已經知道該怎麼選。
她繞過頒旨的太監,走到兵部尚書身邊,高聲說道:“臣附議!”
齊修越眾而出,來到殿前,嗓音低沉:“臣附議!”
主戰派紛紛出列附議。
議和派立刻跳出來反對,一個個冠冕堂皇,滿口大義。
“你們也知道襄陽城破,我軍損失慘重,此時哪還有餘力再發起一場戰爭?王大人,你說的容易,我問你糧餉哪裡來?兵源哪裡來?戰馬哪裡來?你說予以反擊,你用嘴反擊嗎?”
“是啊!此時正該休養生息,以圖後來!”
“萬不可窮兵黷武,自取滅亡!”
“國賊賈古旬謀逆犯上罪該萬死,但他也為大周做下功績。他剛與蠻夷簽署了議和書,蠻軍正在後撤,何曾囤兵,覬覦建康?王大人,你莫要危言聳聽!”
“議和才能保全大周!”
“戰火一起,受罪的還是黎民百姓!”
兵部尚書狠狠回罵:“我可去你們的吧!你們不願開戰,不是為了百姓,卻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你們投降還能做蠻人的二臣,百姓投降卻隻能做奴隸,你們當然怯戰怕戰!皇上,您看清楚了,凡是勸您議和的,都是不忠不義之徒!”
議和派大為光火,也回擊道:“你們鼓吹抗戰,還不是為了壯大麾下軍隊,進一步掌控兵權。你們才是一群以公謀私,心懷不軌的二臣!”
聽到這句話,趙璋陰鷙的眸子放射出狠戾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