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象宗敲打扶手的手指驟然停下。
這位老人在萬眾注視下,竟然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以至於所有人都愣住,有些不知所以然。
直到笑聲戛然而止。
“狀元,算什麼東西?”
孫象宗再開口說話時,再也不像街坊市井的普通老頭,他的每一個字,都蘊含著將近百年廝殺積攢下來的煞氣,每一個字,都透著統兵無數,睥睨天下的威嚴。
在場十幾萬人,竟然同時難以呼吸!
“武聖,又算什麼東西?”
“……”
寧長群不停地咽著唾沫,來緩解心中的壓力。
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孫象宗命不久矣,可就是這麼一個將死之人,壓得他這個人間武聖,大腦一片空白!
“虛張聲勢!”
“孫象宗!”
極度的恐懼過後,帶來的是拚儘一切力量的自我保護意識。
寧長群握住開山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有十幾年,沒有親自出過手了吧?以前你瞧不起武聖沒問題,但現在!
“你,真的還能打贏武聖嗎?或者說,你連武聖都不算?!”
是的。
在所有人的記憶當中。
孫象宗的上一次出手,還是十五年前。
這十五年來。
他再也沒有當著眾人的麵出手過。
所有人隻知道他越來越衰老,如同風中殘燭。
“轟——”
寧長群的氣息節節攀升,身體周圍竟然凝聚出一股近乎化作實質的恐怖力量,他腳下自殺將士的屍體,紛紛在這股力量下化作肉泥!
武聖!
“我來看看!你還剩下多少能耐!”
蒙廣信、老二、老七等人都不是武聖,僅僅是玄象境,全都被這股來自武聖的力量震退十幾丈遠。
而那名拿著方天畫戟的大師兄,還在趕來的路上。
寧長群頃刻之間來到孫象宗的麵前,手中的開山巨斧好似天神開物般劈下,石頭搭建的高台轟然碎裂,數不清的甲士被直接掀飛,劉巡撫候公公,各自迅速暴退逃離此地,開天辟地的力量仿佛要把整個軍營,把整個涼州城都劈成兩半。
方圓百米都被狂風裹挾,所有人耳鳴不止,內臟仿佛隨時都會攪碎,絕大多數人想要逃跑都來不及!
直到粗布麻衣的老頭,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條銀色長龍。
於是,樹歇風止,一切歸於平靜。
沒有人看清楚具體的經過。
隻知道武聖寧長群的整個身子都空了,定然是被那條銀色長龍吞噬殆儘,隻剩下幾截殘肢混雜著血肉,好似雨水般洋洋灑灑的落下,又被老頭身體表麵一層看不到的屏障阻擋,他的粗布麻衣之上,沒有沾染半點汙穢,明明處於血肉橫飛之中,卻像是從天上而來仙人一般神威無暇!
這一刻。
十幾萬人同時回想起起孫象宗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想起孫督師曾經一人破甲兩千二,想起隆慶五十七年死在皇宮,死在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兵部尚書。
那位尚書,也是一名武聖!
沒錯。
他是老了。
但他還活著。
隻要他還活著一刻。
就永遠是那個威震天下,那個令無數蠻人聞之膽寒,足足四十年不敢來犯邊的人間第一槍聖,孫象宗。
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隻持續了一個瞬間,就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靂,結束過後仍舊萬裡無雲,如果不是地麵上多出的幾灘血肉證明著發生過什麼,十幾萬人恐怕會懷疑是不是幻覺。
武聖!
武聖啊!
休說是在涼州,哪怕放在整個天下,都是排得上號的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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