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提了一口氣,眼睛掃過正在打量營帳的團子,低聲說道,“這事一會兒小姐走了再說…”
霍朗:球球了!
這營帳裡堆放的都是精巧的冷兵器,有些是半成品,用不了;有些製作精良,
薑安一腦袋紮進去,左碰碰右摸摸,像極了垃圾堆裡翻寶貝的小可愛,
身後釀釀並不阻攔,隻是英氣的眉眼緊緊鎖定在小姐身上,
不一會兒,白白的團子身上沾了灰撲撲的灰塵…
沒有了孟不忍坐在那裡遮擋視線,薑安也終於看清楚了營帳最深處放著的是什麼,
邊緣堆著一小堆土壤,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炭盆,中間是一排整齊放置的木盆,和用來打霍朗的木盆一樣,
木盆裡蔫了吧唧長著幾棵已經泛黃要死掉的幼苗,
這就應該是孟不忍的糧食種子試驗了。
薑安挨著幼苗蹲了一會兒,額頭上就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而此刻孟不忍如同薑安剛才一般在營帳裡翻騰,找出適合的木料和工具就要開工,
他嘴上還不忘反駁霍朗,“木馬有什麼好玩的,”
“我可以給小姐做木劍,還有殺傷力小的弩箭…”
霍朗嘴角抽搐,要不是打不過,他早就上腳踹了!
“小姐是個奶團子,你以為是我家那個混小子啊!”
再說了,她還沒有膝蓋高,要是不小心劃傷自己,主帥還不得他們拚命啊!
哦,拚的就隻能是他和孟不忍的命…
孟不忍強的很,並不認同他的話,聲音驕傲,“你也不看看小姐是誰的孩子…”
而話題中心的薑安扒著木盆邊緣,稚嫩的聲音很惋惜,
“它要死了…”
誰?
誰要死了?
兩個漢子抬頭看去,
霍朗驚詫的瞪大眼睛,“不是說幼苗長出來了?”
他走近,彎下腰仔細看了看這幾棵半死不活的苗,眉頭緊皺,神色失望,
“老孟,這次又不行嗎?”
孟不忍抿唇不語,隻是搖搖頭,
霍朗:“這已經是今年第十次試驗了,老孟…要不就算了吧,這崇州府的糧食問題百年了…”
從南商將這裡納入版圖,這片土地上生長的糧食就少得可憐,
“你看看,你都造成什麼鬼樣了!”
孟不忍:“邊關三大州年年冬天百姓什麼樣兒你沒見過?”
“護國軍沒有駐紮的時候,這兒的冬天要死多少人!”
“隻要我堅持,隻要這些幼苗能長出來,百年的問題就能在咱們這代人解決!”
霍朗啞口無言,他雖然不會那些之乎者也,卻知道老孟說的在理,
可孟不忍是他同生死的兄弟,自己就眼看著這人瘦到都快沒人樣了,心裡實在是難受…
兩個大人吵吵,中間還沒有膝蓋高的團子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圓眼落在泛黃的幼苗上,
她逐漸淡化的回憶裡似乎類似的事情也在發生,
新紀元初糧食緊缺,軍方管轄駐地之外的地方,新生兒是希望,而女人就是載體,
孩子不再是人類延續的希望,而是一些沒了人性的雜碎活下去的希望,
他們用手術剖開孕育生命的女人腹部,取出嬰兒,用精湛的技術縫合肉皮後就將女人拖走,直到這個載體不能再繁衍,她也會淪為食物,
上輩子的薑安就是在這樣的地方出生,軍方搗毀魔窟後她被隊長撿走,
再大些,隊長告訴她,她的母親當時就在熱騰騰的鍋裡,
隊長想讓幼小的孩子快速成長起來,人人自危的世界裡,道德和底線是一場空談,
上輩子的薑安做到了…
團子蹲下來,小小一坨莫名讓人覺得可憐,她手指攪在一起,表情看起來下一秒就要哭了,
看向釀釀,語氣低落,“爹不是喜歡吃胡餅,”
她每日吃的精米也很珍貴…
釀釀不會安慰人,英氣的眉眼染上一抹焦急和隱隱的心疼,嘶啞的聲音低低勸慰小姐,
“小姐彆多想,王爺喜歡吃。”
嘴上說著,心裡默默給前主子道歉,眼神還不忘席卷冰冷的殺意紮向那兩個罪魁禍首,
霍朗、孟不忍愧疚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