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子手指著對麵那扇緊閉的大門,稚嫩的眉眼劃過銳利,倒是有幾分號令將士的威嚴。
“去通知疫民們,讓他們站起來,看城北!”
她爹將將士們的屍體運來,為的就是讓這些百姓清楚,如今的崇州連人活著都是問題,真的還要去管那些虛無縹緲的念想嗎?
薑安說不出什麼大道理,可她知道,得活著,才能談以後如何。
正律:“是!”
“釀釀,我們也去…”
團子牽上侍女的手,胖臉染上委屈,她想爹了…
薑安乘馬車到城北時,身後馬蹄聲飛揚。
謝雲山騎馬在前,俊臉沾著灰土,神情緊繃。
他身後是恨不得起飛的馬車,薑安都能想象到,馬車裡的刺史大人得遭老罪了!
馬車後是被衙役、侍衛驅趕著,不得不跟來的那些家眷。
謝雲山下馬,不甚在意的擦去鬢間汗水,“小爺找到了…”
“源頭!”
薑安一聽來了精神,靠近臭臭的謝雲山,“在哪,是啥?”
“這個一會兒再說,先上城樓。”
團子跺腳,臉頰氣鼓鼓的,“一邊走一邊說嘛~”
抓心撓肝的!
謝雲山在前,他腿長,三兩步就走出去好遠。
薑安雙手環胸,大長腿誰沒有啊!
她切了一聲,黏黏糊糊靠近釀釀,拉長尾音,“釀釀,抱~”
城樓上,一陣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
謝雲山額前的發被吹起,他眯著眼睛去看距離城門大概二裡外的空地。
柴火堆砌的架子上堆放著身穿黑甲的士兵,麵上罩著麵巾的將士們正在將長明村村民的屍體搬到上麵。
薑寂臣一身玄衣,手中舉著火把,就站在那兒,隻是遠遠的一個背影,卻也讓人覺得他滿身孤寂…
團子扒著城牆,圓眼一眨不眨的望向遠處。
她輕聲念到:“是爹…”
他好像很不開心…
薑安去看那些摞在一起的屍體,突然想起她第一次去長明村時,那些傷兵們臉上的熱絡笑意,想起她爹麵對他們時,就好像在同老友敘舊,關心著村中的一切…
還有那些將士…
他說過,他要與他們戰在一處,守護這裡。
團子眨眨眼睛,悄咪咪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淚水。
年邁的刺史登上城樓時,遠處的薑寂臣似有所感的回頭。
他手中火把扔向那堆柴,火苗竄起,吞噬掉所有…
老者頭發花白,半個身子倚靠在城牆之上,老淚縱橫。
他著寬袖的手揮向那些冥頑不靈的家眷們,聲音嘶啞。
“你們自己看看!”
“看看火裡的那些孩子!”
“他們出征時,你們還送過乾糧、鞋襪…”
這些孩子整日訓練、上陣殺敵,保護這座城、這個國家,他們的家人甚至都不知道這些孩子已經沒了…
“你們再看看自己的身邊,你們活著的親人…”
“真的要為那些死去的人,繼續拖累活著的人嗎!”
又一次濃煙升空,薑寂臣背對火堆,望向城門之上。
家眷們相互攙扶,跪在這老者身前,喉間酸澀開口,“燒…我們燒…”
謝小將軍按住刺史,聲音暗啞,“我來。”
薑安胖手抹了抹眼睛,頂著紅彤彤的眼睛轉身,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開口,“安安去運藥材!”
又過了一個時辰,北城門大開,謝雲山騎馬在前,身後侍衛推著裝了屍體的板車跟在後麵。
他攥著韁繩,眉眼堅定。
落後一步的雲毅望著自家公子的背影,或許就連公子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不像那個公子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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