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就放了把火。”
她語氣有點虛,“安安不知道匪賊窩裡還有火藥呀。”
小姑娘兩隻手比劃著,生動形象,“然後就‘砰’的一聲…啊不…兩聲!”
“不對,三聲,嗯!三聲!”
主帳中的歡樂滯了一瞬,胡晏眸中光亮熄滅。
死了…
這是在他意料之中的…
薑安看看老狐狸,又看看她爹,“安安把人帶回來了…”
“還有戰死十裡莊的幾位將士,謝小將軍也著人帶回來了。”
護國軍的兵,不能流落在外。
葬在一處,他們這些活著的人也會去看望,總不至於孤寂…
薑寂臣抱著閨女,“阿安做的很好。”
薑安眨眨眼睛,並未說話。
人生總是會有不如意,她想日日瞧見城郊的豐收、日日快樂,可太陽總是會落下,春天總是會到來…
她想,參將的死於她而言,於老幺而言,於護國軍而言,都是不如意的。
小姑娘張開兩隻小胖手,若是她再厲害些呢?
是不是就不會有不如意了…
可薑寂臣告訴她,生命總是會悄無聲息的逝去。
因為有逝去,所以生命珍貴。
活著的每一日都彌足珍貴…
薑安清洗乾淨,換了一身衣服後,她爹帶著她去了主營後麵的一片空地。
那裡日日都有人打掃,大片的青草沒過腳背,風吹起時,莎莎聲響宛若吟唱,平靜…安寧。
在小姑娘的眼中,她麵前是無聲的碑林,每一塊上麵都清楚刻著一個名字。
有的已逝,有的則是衣冠塚。
“大戰之後,找不到他們的屍首,隻能由同帳的兄弟將他們的衣物葬在這裡…”
其實更多時候,一個營帳,無人生還。
碑林無聲,可他們的功績卻是轟轟烈烈…
他們站在一片新碑前,其後是還未掩埋的棺。
這棺是工兵做好的…
孟不忍身上還沾著木屑,麵無表情卻又十分熟練的封棺。
薑寂臣牽著薑安,低沉的聲音在風聲中響起,“阿安不必為沒能救下參將而懊惱。”
“護國軍中將士早已準備好了葬在這處…”
“八營將士是為家國而死,縱使心中有憾,卻無悔。”
有人倒下,便有人起來。
“活著的人會帶著他們那份,好好活著。”
……
活著的人會帶著他們那份,好好活著…
擔架上的老幺連起身都做不到,他眼眸赤紅,大滴的淚無聲砸進草地。
薑寂臣的話,說給薑安聽,亦是說給存了死誌的老幺聽。
少年仰躺著,望著湛藍一片的天,還有八營其他兄弟悲切、擔憂的臉龐。
今日的天空和他記憶中一樣的藍…
主帥及將軍們舉起手中的酒碗。
薑寂臣蹲下來,讓小姑娘與他一起拿著酒碗。
清透的酒水灑下,在草地中消失不見…
“埋!”
土填在棺上,連著他們的不舍一同掩埋。
薑安睜著透亮的眸子,與他爹站在一處。
她想學做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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