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響起後,整個堂上都靜了下來,大家板板正正坐好。
除了昏昏欲睡的薑安和那個公子哥。
院監與夫子一前一後走進堂上,看上去似乎相談甚歡。
院監站在最高處,攏起寬袖,“諸位學子,今日老朽向你們引薦一位夫子…”
“邱兄在京都也是名盛一時,風頭無兩!”
“他不遠千裡帶著北地學子前來求學,其心誌,老朽自愧不如!”
夫子神情淡淡起身,拱了拱手,“院監讚謬。”
薑安在下麵嘀嘀咕咕,“此時夫子肯定在想,我聽你放…唔…”
祈善淵一手捂著小姑娘的嘴,一手輕拍上她腦殼,“臨行時王爺可說了,不準說胡話。”
小姑娘一梗脖子,圓乎乎的眼睛瞪起來。
“唔唔唔!”
翻譯:安安才沒有,安安那是有感而發!
院監在上麵接著說,“今日老朽與邱夫子商量了一下,咱們兩地學子既然聚在一處,那便辯學!”
他抬起手,那上麵是一本《莊子》。
《莊子》這本書很受學子的推崇,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一度在沛州的書館中成為炙手可熱的辯題。
如今堂上坐著的學子中有人見過當年盛況,書生們辯到上頭之時脫下鞋子扔在對方頭上也是時有發生的。
院監當然也知道,他向來在學子中都是隨和、開明的,此刻正笑眯眯的開著玩笑,“北地學子遠道而來,咱們還是要以和為貴…”
“扔鞋子可不是可取之為!”
學子中爆發輕鬆的笑聲。
李星桑蹙著眉,似乎是他想多了?
為什麼這院監的話語中會有些看不起北地學子的意味呢?
夫子淡淡笑著,站在院監下首位置,也絲毫不顯劣勢。
他看向自家學子,半開玩笑說道:“北地之人性情耿直,要扔鞋子,也怕是他們先扔…”
“諸位學子不必藏拙。”
你不藏都不一定能辯過我家學子,還是彆藏了,小心輸的太慘!
笑話,他不管是在京都還是北地,就沒怕過誰!
夫子笑眯眯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學生和祈善淵、李星桑那個方向。
薑某安挺直小身板,成功接收到夫子的信號。
薑安:放心吧,絕對懟到哭!
今日兩方學子的辯題是莊子中一節小故事,‘濠梁之辯’。
莊子曾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說‘鰷魚出遊從容,是魚樂也’,而惠子卻覺得你並不是這魚,又怎知它是否安樂?
莊子回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
沛州學子中有一人舉手,他站起身先是行了一學生禮,“學子見過院監、邱夫子。”
“學子認為,惠子所言是也,既不是魚,如何得知這魚是否安樂,同理,你既不是我,又如何得知此刻的我安樂否?”
李星桑緊接著起身,“這位學子所言的你非我,安知我是否安樂,等同於莊子中惠子所言的‘子非魚,安知魚之樂?’,如此學生便以莊子的‘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回敬這位學子!”
此話無異於在說,你既隻會背書,那我便以書中的內容回給你,甚至不需要動腦子去想自己如何去辯。
一來一回,看似是在辯學,其實是將沛州學子和院監的麵子按在地上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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