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練武場上的喧鬨卻沒有結束的意思。
白日裡在麾下麵前一派正經的將軍們都沾了酒,他們相互搭著肩膀,說說笑笑。
有幾位甚至不知為何抱在一起痛哭,鼻涕眼淚混著,不一會兒就結成霜。
胡晏實在是看不下去,著人去將他們拉開。
領命的士兵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之力也沒成功,還差點被掀翻在地。
哭喊聲更大了,搞得他好像是去拆散人家的壞人…
薑安窩在她爹懷裡,大氅圍著,似有些困倦,那雙明亮的圓眼半眯著。此刻正一邊瞧一邊咯咯笑。
薑寂臣把滑落的大氅重新給小姑娘披好,大掌遮住她眼睛,擋去篝火的光亮。
“困了便睡,睡醒就到家了…”
爹的聲音讓她格外有安全感,耳邊的吵鬨聲都漸遠。
薑安的下巴柱在她爹肩膀上,像是個八爪魚扒著,嘴裡還嘟囔著什麼彆忘了帶大貓回家。
她睡著的下一刻,霍朗風風火火衝來帳子,他似乎有什麼事情要說。
胡晏朝這呆子扔了茶杯,霍朗下意識躲避,倒是成功住了嘴。
霍將軍瞪眼,叉著腰,身上甲胄隨之一響,那表情生氣中又帶了點委屈。
他最近又沒犯錯,打他乾嘛!
胡晏白了他一眼,示意他去看王爺懷裡睡得正香的小姑娘。
薑寂臣:“什麼事?”
霍朗抓抓後腦勺,低聲道:“也…不是很緊急的事…”
“就是營地巡查的士兵在後山那邊兒瞧見了隻老虎。”
這老虎半藏在草叢裡,火把一照,一雙虎眼還泛著光,給小兵嚇出一身冷汗。
胡晏無奈,“你在這兒說書呢,說重點!”
“哦…”
“它沒傷人,還扔了隻咬死的鹿給小兵。”
這老虎走的時候一瘸一拐的,瞧著應該是受傷了…
他白日裡聽聞小姑娘在山上瞧見了隻虎崽子,就琢磨著估計是凶獸來回禮,這才風風火火過來。
老狐狸往王爺懷裡瞧了一眼,調侃道:“她這交友倒是廣,連老虎都不放過。”
霍朗撓頭,意思倒是這麼個意思,怎麼聽著這麼奇怪啊…
薑寂臣橫了好友一眼,起身準備回府。
“讓上山的將士注意點,它不傷人,就彆去招惹。”
霍朗點頭,“得嘞~”
大小姐的玩伴嘛,不能打~
從軍營到回城,再到回到王府,這一路上馬車怎麼顛,小姑娘都沒有半點醒來的跡象。
在台上打得儘興是真,力氣都用光了也是真的…
老父親偷偷戳著閨女臉頰上的肉。
戳幾下,小姑娘的胖手就揮一下。
戳幾下,揮一下…
反正馬車裡又沒有彆人瞧著,薑寂臣劍眉揚起,玩得不亦樂乎,怎麼瞧都和殺伐果決幾個字不沾邊。
馬車停穩時,孫管家就提著一盞燈等在府門前。
他將燈交由身後小廝,走上前為主子搬來矮凳擱置好。
薑寂臣抱著閨女下來,攙了孫管家起來,蠟燭的暖色光襯著,他眉宇間那抹肅殺氣倒是褪下不少。
“這種事交給侍衛來做就行,您腰不好…”
孫管家壓低了聲音,怕吵醒小主子,“老奴伺候主子都習慣了,不做這些反倒不自在。”
薑寂臣眉眼垂著,他本就不善言辭,也不是很懂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情緒,隻是說道:“回府吧。”
孫管家應了聲,挪動腳步。
夜色中,高門大戶裡,前麵那道挺拔身影抱著個小姑娘,他走的很慢,似乎在等什麼一般。
身後跟著的蹣跚老人一直跟隨著他。
府門前的觀硯揮退小廝和侍衛,落後幾步跟在王爺和管家後麵。
他抱著佩劍慢騰騰走著,左右瞧瞧,似乎平日裡天天見到的這些花花草草格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