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當真?”
隔著珠簾,方才從護國寺離去的太監一臉諂媚之色,“老奴絕無半句虛言!”
“鎮國王府的那位小姐瞧著麵白如紙,像是快要死了一般!”
他跪在堅硬的青磚上,語氣幸災樂禍,“這小丫頭彆是初來京都水土不服…”
“護國寺上都是些和尚,離著城中又遠,哪兒有什麼正經大夫。”
“您說她要是…”
太監抬頭,眼中滿是陰毒。
他知道太後向來不喜北地的那位,巴不得他早點去死,所以才會這般言語惡毒,不過就是想在太後麵前得個臉罷了。
這些日子,太後招了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太監在身邊侍奉,流水的賞賜和他人塞去的銀兩,瞧得他們眼紅啊!
“哼…”
珠簾之後,那道身影端坐,大概能瞧清其頭上的冠。
太監隻看了一眼,又立馬跪好。
他咽了口唾沫,眼神害怕到飄忽…
難道自己說錯話了?
“是死是活還得太醫看過了再說。”
太後的聲音從內殿傳來,“來人,傳哀家的令,著太醫院院監去護國寺走一趟。”
“是。”
話落,立馬就有人領了令退出內殿。
那老太監悄悄側了腦袋往上瞧,可不就是他眼紅的那小太監嘛!
明明是他來回稟的消息,這等差事怎麼就給了他呢!
“怎麼,你還有要說的?”
內殿,太後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不敢!”
他顫著身子起來,這般驚惶之下卻連摔都不敢摔一下。
太後麵前失儀,可是要被沉湖的!
殿門打開又合上,幽暗的殿中那道身影從軟榻上起身…
她的身側兩名侍女攙扶,一位嬤嬤走在前替太後拂開遮擋的珠簾。
“太後,若是那小丫頭…”
她身邊的嬤嬤神情擔憂。
她可是太後身邊親信,自然知道那個北地來的小丫頭對於太後來說有多重要!
“生死各有命。”
太後端坐於鏡台前,戴著護甲的手緩緩抬起落在發間的一根有些歪了的鳳釵上。
“本宮已經派了太醫院的院監去。”
“真病了,院監醫術了得,自會將人治好,若是連他都束手無策,那隻能說這丫頭時運不濟;但要是裝病…”
嬤嬤自太後幼時便陪伴其左右,對太後一舉一動中的深意都非常了解。
隻見她趕緊動作,替太後扶正了簪子,又將幾縷毛躁的發絲撫平、白發藏到深處去。
一邊做著事情,嬤嬤說道:“老奴明白,身為皇室子孫,滿口謊言、行為不端,以後可是要壞了皇家臉麵的,太後有替鎮國王代管之權!”
皆是,這皇宮薑安不來也得來!
一名侍女跪在太後腳邊,替她舉起銅鏡。
太後抬眸看向銅鏡…
隻見鏡中人穿著絳紅暗色鳳袍,頭上的鳳冠璀璨。
與太妃的驚豔不同,太後麵容乖順,甚至有些遜色…
但若是仔細端詳,又讓人無端的心生親近,不似太妃身上的鋒芒。
隻是她身上這象征著身份的宮裝給人距離感,時刻提醒著眾人,她是太後,當今聖上的母親!
老太監領了命從宮中趕往護國寺,再回來後宮,其中時間不止半日。
他來回稟討賞時,太後早已用過晚膳。
可就是這般晚的時辰,咱們這位太後已經身穿繁瑣宮裝、頭上頂著沉重鳳冠,甚至連一根鳳簪歪了都不允許。
對於她來說,這鳳冠和鳳袍就是她勝利的戰利品,是她手中權力的象征…
太後反複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才吩咐道:“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