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顫巍巍抬頭,連眼皮子都直抖。
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眼瞧著就要被嚇昏死過去。
靠坐椅子上的薑安神情不變,似是隨意般拿起小幾上擱置著的裝瓜果的盤子。
隻見她將這東西端到眼前來,原本平靜的神色突變,眼中席卷起墨浪來,將手中盤子狠狠砸向太妃前的地板。
“嘭”的一聲,瓷片飛舞!
巨大的聲響嚇得太妃差點沒魂飛魄散,抱著頭的手連指尖都在抖。
“我說…我說!”
她怕她不說,下一次這盤子正中的就該是自己的頭。
小姑娘緊抿著唇,沾了汁水的手隨意垂下,隻是用那雙淩然的眸子瞧著太妃,讓人膽顫。
“東…東離起戰…”
太妃一邊回想著曾經那些事,臉上血痕、淚痕混著,既可憐又狼狽。
“北地已有與其一戰的底氣。”
“所以你就攛掇薑嶼川去北地領兵,讓我爹戰前廝殺,給你和你兒子掙軍功?”
薑安語氣薄涼,卻出奇的平靜。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是何原因能讓她爹口中那位兄長的墓出現在北地的山巔。
她的後背靠在椅背,似是累了,就連語氣中都帶了絲倦意。
“流傳在北地那些關於我爹的往事,最多的就是他曾一人一劍挑了敵軍大營,生將敵方主將斬殺的傳奇。”
“該是什麼樣的情形需要他如此破釜沉舟,直殺大營?”
太妃不曾回答,也不敢回答。
薑安起身,嗤笑一聲,是明晃晃的嘲諷。
她緩著步子向床榻靠近,幾乎與太妃臉貼著臉。
若是此刻太妃想要殺她,隻需揮動手臂,便能輕而易舉破開薑安的喉嚨,就像當日小姑娘殺薑十一般。
正律心下一緊,想要勸阻,卻被釀釀阻攔。
她輕輕搖頭,在確定正律不會上前後鬆開了手。
小姐是個極樂天的性子,便是一塊飴糖都足以讓她高興許久。
可她又是個極執拗的…
當年一句要讓王爺頓頓吃白米的笑言,可小姐生生堅持了好幾年,從滿地荒蕪到良田百頃。
薑安說要弄清此事,有半點糊塗她都不會死心。
而且,事關王爺…
正律方才若是上去,恐怕也隻會被小姐給打回來。
再瞧向床榻那處,小姑娘赤紅著眸子,像是要殺人。
“你不敢說,我來說!”
“你引以為傲的兒子領不了兵,他敗了!”
“這些爛攤子隻能留我爹一人收拾…”
薑安攥緊了太妃的衣領,大力之下絲帛儘斷。
“現在你來猜,我爹直殺大營是為了什麼?”
她的問題,太妃不敢不答。
因為這是第二次薑安差點掐死她了。
她想活著…
她還沒有當上太後!
“因…因為嶼川待他好,年幼時嶼川曾護…啊!”
薑安一言不發,直接一巴掌甩了過去,直把人抽的癱倒在床。
這一巴掌她沒收好力道,一道血痕自太妃那兒濺到帷幔上。
小姑娘甩甩發麻的手,挑動眉頭,表情桀驁。
隻聽她輕飄飄說道:“答錯了。”
薑安轉身,語氣冰冷的吩咐,“去,把她下巴裝上。”
正言也收了嬉皮笑臉的模樣,沉聲應是。
他動作不算輕的將人薅起來,幾顆混著血的牙齒掉落在被褥上。
這下,太妃那張引以為傲的寵妃臉蛋終是毀了個徹底。
小姑娘重新坐回椅子,月白的裙擺蕩漾開。
她挺直脊背,望向表情痛苦的太妃,斬釘截鐵道:“我的父親不會為了你們而戰。”
“他為的是軍中將士,是他們的拚殺換來北地片刻安寧!”
“他絕不會讓北地重新變回生靈塗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