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謝雲山也走了過來,三個人的背影在夕陽下連在一起。
他欠欠的,麵色還有點蒼白,“小爺也很想知道,說來聽聽~”
薑安:“我爹來信說胡晏找到了位死而複生的親人…”
謝雲山來了精神,“真的?!”
小姑娘點頭,“你也認得。”
謝小將軍一愣,“啊?”
“就是沛州桃花源的溫東家。”
“可他…不是東離人嗎?”
還和護國軍有血仇的那種。
“嗤…”
薑安嘲諷一笑,“無非就是老一輩上的明爭暗鬥。”
沒膽子正麵打,就背地裡使這些陰招,專挑孩子下手,王八蛋!
謝雲山愣怔好久,喃喃道:“我自來北地,老狐狸就是獨身一人。”
如今有十年了…
他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家人,可卻是兩難的局麵。
小將軍看向薑安,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繼續要溫則玉的命替軍中慘死的將士報仇?
“照老狐狸那個性格,你就算真殺了溫則玉,他也不會怪你。”
隻是他心裡要背負多少,誰都不知道…
胡晏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好,年年都得有那麼一兩次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他的命能讓他背多久。
人心都是偏的…
此時,謝雲山心中的天秤已經偏向了胡晏。
霍長明也說道:“當初那件事歸根結底是東離人的計策,沛州刺殺一事他們連溫則玉也沒想放過。”
說到底,他就是一把刀…
一把身不由己的刀。
他安撫似的拍拍妹妹肩膀,“你彆聽謝小將軍的…”
“此事不該你來背負!”
“這人究竟要如何處置,也應該是苦主來定。”
那營中還有老幺,是死是活該由他來選。
“而且…”
霍長明撓撓腦袋,“這人就算放出北地去,咱們也不能放心啊!”
小姑娘轉頭,等著他哥的下文。
“你想啊…”
“東離的人要是發現他沒死,還不得帶回去繼續利用!”
溫則玉的本事不用他說,在沛州當了那麼多年的細作,要不是長公主以他為餌,估計薑安現在也發現不了他。
“所以還不如將人留下,好歹也是給長公主辦過事的,總能問出些有用的東西來!”
霍長明這番話說的,讓薑安豁然開朗。
就連謝雲山都惹不住側目,“小子,你什麼時候這麼聰明了?”
霍小少爺白他一眼,臭屁道:“我一直這麼聰明好不好!”
他緊接著嘀咕道:“隻不過就是善淵和星桑太聰明,才顯得我多笨似的…”
小姑娘來不及聽他倆打口水仗,轉身大步朝營地內走去。
她喝聲吩咐,“正言,備筆墨!”
……
薑安的信回到崇州已是五日後。
主院房內,一身寬鬆常服的薑寂臣斜坐在榻上,他拿著信細細看了好一陣兒,終了笑罵一聲,“小鬼頭!”
孫管家笑眯眯湊過來,將一盞茶擱下。
“可是小主子給您出了什麼好主意?”
他家這位大主子可是一連好幾日沒個笑模樣了。
薑寂臣哪裡不知道他的意思,無非就是想知道小姑娘的近況而已。
他將手中信件遞給管家瞧,“阿安來信說,解鈴還須係鈴人,讓本王不必插手!”
信中還提及了那些流竄的匪賊,談到她正在全力將他們剿乾淨。
好長一篇的講述之下,小姑娘終於是提及了自己的近況…
吃得好,睡得好,白虎帶著她幾日前還追死了匪賊兩匹馬!
信件被孫管家重新放回到主子手邊。
薑寂臣淡然喝茶,悠悠問道:“放心了?”
老者笑笑,滿是褶子的臉上都是笑容,他說,“隻要主子和小主子都平安,老奴自然放心!”
有了薑安的話,薑寂臣果然對阿願一事放手不管,隻是讓人好生照顧著。
又去軍營叫回被支走的老幺,將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同他講清楚。
當然…隱瞞了阿願是先皇子嗣的那部分。
胡宴暫且見不到阿願,這也是兩位府醫的意思,擔憂他整日思憂,拖垮了身體。
老狐狸院中…
萬籟寂靜之時,房門被打開。
帷幔隔絕的床榻上,胡宴半倚靠著,沒甚力氣,低聲說道:“不是說過,不要來打擾我嗎。”
“軍師…”
熟悉的聲音讓床上人一愣。
胡宴偏頭看向外間,又立刻垂下眉眼,遮蓋住眼中的慌亂和無措。
“你怎麼回來了?”
“不是說軍中事情很多?”
總是跟在他身邊的老幺笑開,笑中有淚。
他端著湯藥走進裡間,語氣有少年人的任性和對胡宴的依賴。
“我若是不回王府來,都不知道軍師病了…”
他背過身擺弄著托盤上帶來的湯藥和蜜餞,一個人自顧自說著,“這蜜餞是城東哪家蜜餞鋪子的新貨,好些人去買…”
“店家瞧見我,便讓我帶些回王府來給小姐留著。”
“小姐不在,您先嘗嘗。”
胡宴靜靜聽著,突地說了句,“可給錢了?”
老幺攪動湯藥的動作一頓,笑出聲來,朗聲回道:“給了!”
他把湯藥遞給軍師,還塞了顆蜜餞,像是樁子一樣站在床榻邊。
胡宴:“你可是有什麼話要說?”
他好歹也是鎮國王爺麾下軍師,外人眼中精明如狐狸,老幺這般欲言又止的模樣要是看不出,那還真是眼瞎。
“我今日去看了阿願…”
老幺與胡宴對視,眼中的淚蓄滿。
“我方才進去他便問我可是不高興?”
還偏要刨根問底,追著問他為什麼不高興,可是同他一樣看不見家人嗎?
稚子一般的眼神,透亮的讓人心驚。
老幺不知道從前的溫則玉是個什麼樣的人,可總歸不該是這樣。
胡宴啞聲,喉間發澀。
瞧著老幺那張臉,他想道歉,可又不知道自己該為了什麼而道歉,更多也是蒼白…
“我…”
“軍師!”
老幺打斷胡宴的話,用袖子抹了把臉,堅定道:“我不想要他的命給兄弟們報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