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街上隨便問了位婆婆,就知道咱們這位軍師在城東買了處新宅子,今日正好搬家!
然後小姑娘全靠她那張漂亮臉蛋和塗了蜜的嘴就找到了這宅子的位置,一路尋了過來。
甚至連這府上采買奴仆小廝幾人、家中有何布局她都打聽出來了!
瞧著薑安那副驕傲模樣,胡晏歎息一聲…
北地在這位小祖宗的眼皮子底下怕是一點秘密都藏不住,滿大街都是這祖宗的眼線!
薑安帶人回了王府,可是驚了孫管家。
他揉揉自己的老花眼,“小主子你怎得今日就回來了?”
胡晏在其後跟上來,“還不是為了抓我。”
“三十六計都用了!”
聽著他這語氣也不知道是驕傲還是生氣。
“行了嗎,抓都抓到了!”
薑安拉著人,問孫管家,“兩位府醫呢,在院裡嗎?”
“在,老奴剛從那兒回來。”
府醫院中,
小姑娘圍著正在診脈的府醫打轉,“怎麼樣…怎麼樣?”
府醫頭上青筋一個勁的跳,終於忍無可忍的大喊一聲,“這又不是在生孩子,什麼怎麼樣!”
“你吵的老夫頭疼!”
薑安一縮脖子,做了個閉嘴的動作,“我不說話了,你繼續。”
又過了一會兒,府醫終於是收了手。
小姑娘把臉懟過去,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隻見府醫撫著胡須,淡定說道:“沒事…”
薑安的心剛放下一半,他又說了後半句,“就是活不久了。”
“什麼!”
小姑娘腳下一絆,圓眸大睜,企圖在老者臉上看出點開玩笑的意思來。
府醫最近被胡晏這廝搞得脾氣暴躁,眼睛一瞪,多少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對!活不久了!就讓他作吧!”
“老夫不管了!”
胡晏靜靜坐著,一副聽訓的模樣。
“不行!”
薑安一拍桌子,情緒激動之下手沒收著力道,一張石桌生生打裂了。
瞧瞧那石桌,再瞧瞧小祖宗朝自己伸過來的手,府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閃到一邊去,“治!治!”
“我治!”
薑安逼問,“能治好?”
府醫沒吱聲。
“行!”
小姑娘再退一步,“那你治,還能活多久?十年?二十年?”
老者嘴角抽搐,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看我像菩薩不?”
我要是有那本事,普渡眾生去算了,我還醫什麼人啊!
“最多三年。”
胡晏摸摸鼻子,抬眼瞧了瞧這幾個人的神情,又默默低下頭去。
要不你們等我走了再說呢?
他對這個結果並不驚訝,也不覺得難過或是遺憾…
畢竟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他如今活著的每一天都是賺來的。
薑安沉默下來,轉身向院外走去。
“小姐,您去哪兒啊?”
正言腳步躊躇,看了看軍師和老者,行了一禮後跟上小姑娘的步伐。
隻聽薑安的聲音回蕩在這片天地間,“南昭有蠱醫,漠北和蒼漠有薩滿,西蜀有名冠天下的蜀醫…”
她回過頭來,眼眸通紅一片,喝聲道:“雪山上有天蓮,那麼多珍奇藥材在,我就不信救不活個人!”
“狗屁的三年!”
三十年她薑安都嫌少!
小姑娘心裡憋著一股勁,一腦門紮進她爹的書房,去翻那些珍奇孤本醫書,試圖在上麵找到些什麼。
沒人敢上前來勸她生死有命,就算是薑寂臣從外麵回來後也隻是默默的跟在閨女身後,收整那些扔了滿地的書卷。
薑安本就幾日沒合眼,如今回來後又看了不知道多少的書…
她累了。
“爹…”
小姑娘眼眶紅紅,嘴巴撅起,特彆的委屈。
她說,“三年…不夠啊。”
胡晏那樣精才絕絕的人怎麼能就隻剩三年呢…
他合該淩駕於群山之上,笑看風雲變幻才對!
老父親輕拍著閨女的背,溫聲哄著,“府醫嚇唬你的,彆擔心…”
“你爹我會有辦法的。”
他能將人從閻王爺手裡搶回來兩次,就能搶第三次、第四次…
“奔波這麼久,累不累?餓不餓?”
“孫管家吩咐廚房給你準備了鬆湖的鮮魚湯,要不要去嘗嘗?”
哄著小姑娘睡下時已經是後半夜。
薑寂臣自摘星院而出,半路遇見了早就等在此處的胡晏。
“身子不好就不要半夜出來亂逛!”
胡晏輕笑,“在下又不是第一日身子不好,沒事…”
“小姑娘睡了?”
他二人並肩,隻聽薑寂臣回道:“睡了,吵著要給漠北王寫信找薩滿來,本王命人點了安神香,這才睡的。”
“薩滿…”
胡晏好奇道:“真能治病?”
“嗤…”
王爺一笑,笑聲沉沉,“誰知道呢。”
月色下,他們二人的影子越拉越長,直到消失在廊下。
今夜縱使有安神香燃著,薑安也睡得不安穩極了。
在夢裡,她又瞧見了漫天的素縞…
耳邊是連綿不絕的哭聲,哭的淒淒慘慘,讓人心痛。
“是誰在哭?”
“又是誰死了?”
小姑娘低聲問道。
可沒人回答她…
薑安隻能拚命撥開眼前飄動的素縞,一點點向前走去。
一層…一層,又一層。
終於…
她瞧見了靈堂。
靈堂上的牌位赫然寫著胡晏的名字…
堂下哭泣的可不就是她熟悉的人。
“李星桑…霍長明!你們哭什麼!彆哭了!”
薑安上前打翻牌位,“他沒死!”
“不會死!”
“不…不!”
小姑娘驚醒,猛地睜開眼睛。
眼前哪裡有什麼牌位,隻留滿室寂靜…
“主子?”
她的聲響驚動了樹上的薑四。
此刻,一道黑影就守在外間。
小姑娘像是沒緩過勁來,嗓音乾澀的喚了薑四的名字。
“四四…”
“屬下在。”
她說,“我害怕…”
這句話說出來,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好笑,這普天之下居然還有她薑安害怕的事情。
薑四撥開珠簾進了內間。
“屬下在這兒陪著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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